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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難道?
雲今轉頭去看劉田落座的方向,只見白天還趾高氣昂的人,這時竟只顧埋頭吃飯。說是吃飯,卻像是往嘴裡灌,也不嚼,就生吞,跟有人在後頭追似的。這麼三下兩下吃完,劉田飛快地看了霍連一眼,一溜煙跑了。
果然。
雲今憤憤地戳著碗中菜葉。
誰讓他多管閒事了!
他的秉性她曉得,能動手就不會去費唇舌講理。而他又是個下手沒輕重的,劉田人是渾了點,卻連地痞都算不上,方才那副樣子……許是被霍連揍怕了。
以暴制暴,這就是他的辦法嗎?
真是不敢苟同!
「哎,雲今。」
譚卉靠過來小聲說:「你說那個新來的居士,會不會有九尺高?剛才從外面進來,太魁梧了,遮天蔽日似的。長得還挺好看的,就是太兇了,這種人估計找不到媳婦,很難想像他笑起來什麼樣。」
雲今:「……」
說實話,她也很少看到霍連的笑顏。
霍連取了餐食,坐在長桌對面,離雲今五六個身位。譚卉見距離太近,怕對方聽見她在閒聊,便歇了心思。
雲今默默嚼著菜葉,一直到霍連吃完,才抬頭,盯著他離去的方向出神。
譚卉誇張地叫了聲,「他吃得也太快了吧,嘗得出味兒來麼?」見雲今發愣,便揶揄道:「咋了,你瞧上那人了?」
「沒。」雲今將餐具收拾起來,淡淡說:「我只是怕他把齋堂吃窮了。」
往日連古樓子都要吃三人份的人,何苦在這茹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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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德坊陸宅。
看了一天的書,陸景同興沖沖地跑到兄長的院子裡,想一起踢蹴鞠,活動活動僵直的身子,卻撲了個空。
「阿兄不是中午就去淨因寺送物了嗎?這個點該用暮食,城門也快關了,怎還未歸家?」
下人答不上來,只說少君可能從山上下來直接去鋪子了。
陸景同哦一聲,興致倒是沒有減退,隨手點了幾個人,「那你們陪我踢蹴鞠,踢得好都有賞。」
誰知一直到餐罷,在院子裡轉了兩圈消完食,都沒見兄長歸家。
少年郎著急起來,「阿兄不會出什麼事吧?要不我出去尋一尋?」
豆盧氏斜了小兒子一眼,揉著眉心說:「跟個皮猴似的,轉得我眼暈,坐下消停會兒吧。你阿姐早就讓人去打聽了。」
長姐的人回來,卻沒有直稟,而是附在長姐耳邊細語,而長姐又附在阿娘耳邊說著悄悄話,簡直要把陸景同急死。
豆盧氏臉色微變,眉頭也皺起來,但瞥見陸景同上躥下跳的樣子,就飛快恢復平靜,笑了笑說:「我當什麼事呢。你阿兄啊,好心辦壞事了。」
遂將誤送香料之事講了。「咱們家一時也消耗不了多餘的香料,大郎就打算順手處理了,這不,在西市署丞那兒多喝了幾杯,誤了時辰,乾脆在那兒歇一晚,明日再回家。」
陸景同若有所思地點頭,想著兄長平日裡確實和兩市署丞交好,老友見面喝幾杯也是有的。
可是長姐和阿娘的樣子……怪怪的。
似在瞞他什麼。
第十一章
秋意悄悄繞過指縫,甘望山層林盡染。
雲今負責的部分進展順利,但用老張的話來說,她的小毛病很多。除了面部細節欠缺,衣紋的動感處理不到位,佛衣樣式也了解得不夠深入。
一言以蔽之,平日裡缺乏觀察。
老張領雲今去半山腰看了一尊摩崖石刻。規模不算大,卻讓雲今短暫失語——其身繪彩衣,金箔貼面,琉璃作眼,格外精美,亦不失莊嚴靜穆。
老張示意她看,「雲丫頭,你發現沒有,眼睛有什麼特別之處?」
「琉璃做的嘛,佛家七寶,流光溢彩。」
老張搖頭,領著她到佛像底下去瞧。一站過去,無論身量多高的人都變得異常渺小,佛像如山一般沉穩,又蘊含與山有別的感覺。
雲今仰著腦袋,端詳了半晌,喃喃道:「眼神是向下的。」
老張笑著頷首,聽雲今繼續說:「對哦,我現在想想,石像、泥塑像,坐像、立身像,佛和菩薩的眼神很多都是向下的。信眾跪拜時,普度眾生的悲憫感就出來了。」
「行啊,沒白收你這徒弟,不是笨得不開竅的那種。」老張很是嘚瑟。
師徒倆往回走時,老張從佛像半睜著眼瞼,提到佛家的戒定慧,可謂傾囊相授。
只是走著走著,他忽然問:「那個新來的居士,姓霍的,你跟他認識?」
雲今一時無言。
這半個多月來霍連倒是沒在私下裡找過她。偶爾在齋堂相遇,他也跟沒瞧見她一樣,擦肩而過,乍一看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來淨因寺修行的居士。
甚至還有一回撞見霍連立在一邊聽小沙彌辯經。
真是稀奇,他莫不是真有心歸佛?
「只說過幾句話,怎麼了?」雲今硬著頭皮扯謊。
老實說,在這種特殊的環境打誑語,她很有心理壓力。
「沒怎麼。」老張腿腳不好,走得倒不慢。
他瞥了眼雲今的表情,漫不經心地說:「他朝我打聽你來著。年輕後生就是壓不住性子,問了些有的沒的,人家包打聽都不是這麼個打聽法。我就聽他繞,這繞著繞著就繞到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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