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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複雜的是各種明面上不顯的進項,雲今也是那時才知道,霍連不光從武,腦子也好使,光是改良煙墨,和藥材商合作弄了個什麼藥墨,再由人捎到京畿去賣,就賺得盆滿缽滿。只是家用不奢,外人看不出來。
有著這些積累,雲今上手很快,只是她心不在此,算帳容易走神。
豆盧氏在榻上斜倚著,啜了一口酪漿,拿銀匙的柄在紙上點了點。
雲今怔忪,旋即紅了臉,「我算錯了。」
「歇歇吧,老低著頭脖子也會酸的。來,到阿娘這兒來。」
豆盧氏拉著雲今的手,閒話了幾句家常,如普通人家母親關懷女兒一樣,不會讓人覺得像隔了一層的婆媳。
之前有一回長姐喝多了,和雲今打趣說:「你別看阿娘現在的性子平和,見誰都笑吟吟,跟沒脾氣似的。其實啊,阿娘年輕時可不這樣,和人談個價能先把人氣得直吹鬍子,也能讓人氣完之後心服口服地讓價。你要是那時候嫁進來,說不定會被阿娘氣哭。」
雲今倒是想到自己被齊氏氣哭過幾回。
那時霍連外任,每隔一個月互通一回家信,雲今不好意思把這樣的事拿來跟他講,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雲今,」豆盧氏笑意盈盈的聲音打斷了雲今的思緒,「你也知道,你長姐不是我親生的孩子,你覺得她平日裡待我如何?」
「嗯?」
雲今一時沒反應過來,「長姐…長姐對阿娘阿耶是極孝順的,出門在外也想著你們,阿耶早年做了不少文書工作,手腕受累,長姐還從胡醫那兒購得良方,為阿耶調理。我想著,長姐是將阿娘阿耶當做親生父母來對待的。」
豆盧氏頷首,又聽得雲今說:「阿娘阿耶對長姐也很好,兩位尊長都是心善的人。」
豆盧氏笑了,轉而提起兩個兒子,「大郎還好,懂事。二郎的話小時候還吃過元娘的醋呢,覺得我偏心,分餅都給元娘多些,我就說你比姐姐小這麼多,肚裡能裝下多少餅?結果你猜怎麼著?二郎直接拉著元娘的袖子撒嬌,討了餅來還跟我耀武揚威的,說姐姐疼他。」
雲今聽了直笑,很難想像小叔子有這麼稚氣可愛的時候。
末了,豆盧氏道:「就算不都是我生的,他們姐弟三個情誼倒是深厚,就算齟齬也是小打小鬧,沒有真正紅過臉,實在難得。」
雲今應了聲,誇讚豆盧氏教養有方,得了三個能幹又孝順的兒女。
直到走出房間,雲今總覺得豆盧氏今天話裡有話,好像在暗示什麼。但她實在天資有限,沒能領悟。
也許是上了年紀,喜歡看兒女團結和樂?
正想著,在抄手遊廊上遇到了匆匆而來的小廝。
「少夫人,門房處有個叫黃六的人,說是您師父遣來的。」
雲今眉心一跳,面色微窘,「快將他請到偏廳稍坐吧,我隨後就來。」
黃六也是在淨因寺幹活的工匠,這次跑腿繪聲繪色地轉達了雲今師父的話:
「懶丫頭要在家裡窩多久?!多大的面子,是非要我親自去請不成?」
雲今汗顏,拖著不出門也有怕霍連在暗處觀察的意思,但師父都這樣催促了,雲今只得向豆盧氏說了聲,收拾包袱坐車往甘望山去。
雲今的師父年近四十,大家都叫他老張頭,聽說年輕時傷了腿,至今還跛著,沒成過婚,平時也是獨居。譚卉時常說可能就是這一點,導致老張脾氣暴躁,整天這個瞧不上,那個看不起的。
但不得不說,老張的手藝是一絕。
經過他手的佛塑像,堪稱惟妙惟肖,就算是外行過來粗粗一瞧,也定能從一堆的塑像中指出某一個最出彩,而那一個,定然是老張的傑作。
這樣的人,時常被稱作恃才傲物。但云今知道,師父和她一樣,是真心熱愛塑像的。
別的不說,單說那佛像腳邊相對較小,甚至不起眼的供養人像,師父也會一絲不苟地完成。甚至供養人手中擎著的蓮花都特別講究細節,毫不糊弄。
因此就算師父言語上不客氣,雲今也毫無怨言,能學一點是一點。
當然,雲今也知道怎麼討好,或者說安撫氣鼓鼓的師父,例如這會兒她雙手奉上的月團,就很得老張的歡心。
「喲,這口味,怕不是西市如意點心坊的吧?」
老張咽下月團後,抿了口清水,覷她,「你夫家不是在東邊?如意點心坊又每日都要排隊,這不是今天新出爐的吧。」
「這是家僕今早去西市買的,徒弟還給您帶了其他的點心。」
雲今將食盒遞過去,老張打眼一瞧,哼了聲,「伸手不打笑臉人,就不追問你為何賴在家裡了。吃完就幹活,你這丫頭,面部塑像做得稀爛,多學著點!」
「知道啦。」
雲今在一旁給老張打下手,老張卻慢悠悠說:「雲丫頭,等做完淨因寺的活,你有什麼打算?」
老張的手藝有口皆碑,卻只收了雲今這一個徒弟,雲今當然不假思索地說:「能跟著師父學東西是最好不過了。」
老張懶懶散散嗯一聲,手上的動作卻半點不含糊,「你夫家沒催你生娃啊?」
「啊?」
雲今有些尷尬,但知道師父隨性慣了,說話直來直去的。
難道師父猜她呆在家是想多和夫君親近?但這個也不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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