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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照理說,霍連做好心理準備的。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當面目睹又是另一回事。
那一幕太刺眼了。
他的妻子,如乳燕投林一般,撲在那男人的懷裡。那男人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吻她,她也沒有排斥,只是含羞帶怯,待人採擷。
直到這時,霍連才懂,駱雲今已經不是他的妻,駱雲今有屬於她的夫家了。
飲罷壺中最後一滴酒液,霍連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一些窸窣動靜。
他的耳力一向靈敏,待反應過來這是男女行房之聲,霍連的臉色已經極為難看了,狠狠關上了窗。
他胸口起伏,胸腔內的怪異情緒四處亂竄,抑制不住地想——雲今和她那丈夫小別勝新婚,這靜謐的涼夜裡,會如那對男女一樣嗎,交頸而臥,耳鬢廝磨……
片刻之後,睡得正香的傅七被啪啦一聲脆響驚醒,嚇得一咕嚕起身,只見一隻酒壺在牆角摔得粉碎,隱約還聽到隔壁房間有人在罵街。
「阿兄,怎麼了?」傅七驚疑不定地看向霍連。
「沒什麼,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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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湯餅鋪子。
霍連剛吃完第二碗羊肉湯餅,傅七恰喘著粗氣趕回來。
「阿兄,我打聽好了。」
霍連淡淡地嗯了聲,讓夥計給傅七也上一份午食,又去對面的鋪子買了清新健胃的香茅飲給他,神色也極平靜,仿佛就是平平常常吃頓午飯。
傅七將氣喘勻,灌下香茅飲,待湯餅上來又撒了些胡椒粒,肉香被激發,引得他十指大動。
狼吞虎咽了大半碗,傅七便食難下咽了,對面一股灼熱視線實在不容忽視。
傅七暗笑,既然阿兄這麼急著知道,那方才還裝什麼淡定呢。
他娓娓道來:「那陸家主君從前是一個下縣主簿,估計不怎麼有上進心,或者考評太差,撲騰了十來年,在中縣縣令的位置上遞的辭呈,告老還鄉。」
「但陸家女君可不得了哇,祖上是胡人,姓豆盧的,從上上輩起做生意就很拿手,傳下來的家業應該不少。只是這兩位成親七八年都未有子嗣,聽人說抱養一個就會帶來子嗣運,他們就抱養了如今的元娘來。結果還真有用!沒過兩年陸家女君就有孕了,生了大郎,就是駱娘子的夫婿。」
說到這裡,傅七抬眼瞧了下他阿兄,還行,沒惱羞成怒,不像昨晚,一整個綠雲罩頂面色鐵青。
傅七喝了口湯,繼續說:「大郎之後就是二郎,倆人讀書都用功,長大後一個經商一個參加科考打算走仕途。哦,他們家元娘不是抱養來的嗎,陸家老夫婦人挺好呢,大郎出生後也沒厚此薄彼,反而送元娘去學堂讀書,後來還給元娘招婿,生的兩個小娃娃都姓陸,現在生意上的西域一線,也是元娘在掌管。」
「阿兄,這打聽下來感覺陸家從上到下都挺好的,我甚至都沒聽說什麼苛待下人的事情。就連下人的孩子成親,陸家都會包一個大紅封,那可抵得上小半年的工錢呢。」
傅七覷了眼霍連,低聲說:「陸大郎更是被街坊連連誇讚,說他從小就是好心腸,撿到受傷的狸奴都會抱去醫館。」
霍連斂目打斷他,「說重點。」
「好吧,說重點。」傅七無奈,「我就和人聊啊,這陸家的生意不是在西域,就是在長安、洛陽,怎麼跑南方去了。街坊說是有這麼一回事,前兩年陸家大郎病了一場,好起來之後就被陸家女君帶著遊山玩水去了。這一回來就帶了個媳婦,許是緣分。」
傅七強調,「人家原話說的緣分,不是我添的。」
又說:「阿兄你不是說駱娘子在咱們尹州的寺里幫工嗎,說不定陸家母子就是在寺里遇上駱娘子的,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你別看尹州地方不大,那個覺來寺挺受歡迎的,四處遊歷說不定就會去拜拜佛。」
傅七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因見霍連的神色越來越差,像是暴雨來臨前不斷醞釀積聚的濃雲。
霍連看他一眼,叩了叩桌面,「不夠再點。」
說罷便提著酒壺往外走,尋了處人跡罕至的角落坐下,一口一口地灌酒,嘗不太出什麼滋味。
覺來寺。
駱雲今這個人,怎麼前世今生都和寺廟脫不了關係。
前世他阿娘就是去尹州覺來寺禮佛的時候,結識了雲今。雲今常去寺里幫手,溫溫柔柔的小娘子,個頭只到他胸口,力氣卻不小,覺來寺辦法會的時候,搬來運去的大件,她都能搬動。
那時阿娘急著給他尋個家世普通的媳婦,聽聞雲今性子好,家裡也簡單,遂定了她。
那對陸家母子,打的也是一樣的主意嗎?
霍連想不通陸家圖雲今什麼。
商人重利,生活重心又明顯在北方,突如其來討一個普普通通的南方媳婦,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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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人丁興旺,又素來富裕,再加上家裡元娘、大郎剛從京城回來,這中秋節更是要好好慶祝。
陸母問雲今在寺里是不是吃得少,人都瘦了一圈。還提議節後再去幹活的話,讓家僕送飯過去。
長姐也笑著說:「現在有的食肆送餐都有溫盤了,到時給雲今也弄幾個可以保溫的食盒。天漸冷了,吃點熱騰騰的。」
雲今連忙搖頭:「一來一回耗費太多時間了,寺里有香積廚,做的齋飯很好吃,阿娘長姐不用擔心。擴修的工程離結束還早,但佛造像……我的部分大概還有一個多月就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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