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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找不見了。
一直到灞橋送別,兩人都沒將話說開。
雲今不知道霍連是怎麼想的,但那一晚他的眼神很傷人。這不是一句「大過年的,高興點」就能消弭的。
回程時,偶遇同樣送別兒郎的勛貴人家。婆母與之交談時,雲今的視線掃過那些錦衣華服,珠翠環佩,忽然想起——
打從一開始,霍連就無意娶她,只是拗不過婆母。
霍連的祖母固安大長公主最是厭惡霍連的父親,連帶將霍連母子也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待霍連的阿耶病故,大長公主就尋藉口將他們母子倆趕到尹州別業,離京千里。
固安大長公主乃高祖胞妹,地位尊崇,霍連母子在尹州的日子不好過。待長大一些,霍連便帶領僕役墾荒行商,開源節流,掙得一份不錯的家業。
大長公主聞之,稍使手段便讓這個家庭重回落魄。
此後,霍連只能掩起鋒芒,低調行事。
而雲今的孤女身份,恰可以幫助其打消大長公主的疑慮與猜忌。
這樣成婚,本就帶著目的性,也不怪霍連如此態度。
再回看兔子燈,哪怕是手作的,對霍連來說也是易如反掌的小事,又能費多大勁、含多少情意呢?
終究是她自作多情了。
「雲今,想什麼呢?」婆母喚道。
雲今回神,抽了帕子為婆母拂去眉梢鬢間的雪粒子,服侍其上馬車,唇畔妥帖的淡笑卻再難維繫。
她側過臉,借關窗的動作飛快地將眼尾的淚痕抹去。
方才與沈家人立在雪地里談天,婆母也真是不畏寒,或許是因沈家那對玉雪可愛的雙?
兩個小郎長相打扮一樣,卻是一個賽一個調皮,手心裡攢了雪糰子直往對方的虎皮帽里灌,嘴裡還喊著「大周勇士不懼風雪」,逗得婆母樂不可支。
郎君外任,若是有個孫輩伴在婆母身邊,多少能解解孤寂。再一個,雲今聽人說過,有了孩子才能將郎君的心拴住,想來是有幾分道理的。
思及此,雲今將婆母送回家後,自己未下車,而是讓車夫往山寺去。
聽說濟慧寺求子很是靈驗,霍連一向不信這個,從前雲今拉他一起去,他不肯,現下雲今只好自己去。
卻不料,連人帶車滾落山崖。
第二章
永宣五年,尹州霍宅。
剛過小滿,南方高濕多雨,人也難免憊懶。齊氏臥在貴妃榻上小憩,侍女跪坐一旁,輕輕搖動小扇,為其掃去肌膚的黏膩之感。
卻見年輕的主君闖了進來,偉岸的身形將門口的光亮遮去大半。
主君顯然剛從外面歸家,從頭到腳被雨淋了個徹底,手臂撐在門扉上,緊實遒勁的肌肉線條格外分明。
侍女騰的一下紅了臉,連忙起身行禮。
「出去。」霍連冷聲。
齊氏被這動靜驚醒,捂著心口哎呀哎呀嚷起來。卻見兒子臉上肅穆,不由發問:「怎的了,何事這樣急?」
「阿娘,即刻收拾行囊。」
「這……去哪兒?二郎,你莫不是在外頭惹禍了?」
「長安。」
「長安?!」
齊氏顯然難以維持鎮定。
他們母子倆遷來尹州已有十來年,雖然齊氏時常抱怨尹州荒僻、氣候差、飲食不合口味,但湊合湊合也過了這麼久。
況且齊氏的婆母固安大長公主就住在長安的公主府呢,他們娘倆何必去觸這個霉頭,到時抬頭不見低頭見,惹大長公主不悅,又要被安上個不孝的罪過。
齊氏見兒子不作答,眉頭一跳,開始胡思亂想。
自七日前晨起,兒子就很不對勁了。
先是問小廝「如今是何年」,又將家中每間房都翻找一遍,也許是翻找無果,霍連立在院子裡喃喃自語。隨後拔足跑了出去,一直到子時才歸家,沒睡上兩個時辰,便又出去。
齊氏怕出事,急忙喚小廝去跟著,小廝回來卻說主君去尋了刺史大人。
前幾年尹州周邊賊寇橫行,霍連膽氣超群又頗為勇猛,帶領家丁及年富力強的縣民生擒了匪首,擊退了賊寇,這才結識了州長官與軍府長官。
當時齊氏還惋惜,若非大長公主從中作梗,霍連的前程滿是坦途呢。
一連折騰了好幾天,霍連也不說他在忙些什麼,齊氏一度懷疑兒子中了邪,連帶著她晚上也睡不踏實,這會兒也是趁著午後雨打芭蕉的淅淅簌簌聲才得以小憩。
「二郎,你阿耶去後,我們母子相依為命,你若有事,萬萬不要瞞著阿娘。」
齊氏憂心忡忡,霍連卻只道:「如無意外,今日啟程,抵達長安時阿娘便不會再受祖母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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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後。
兩千多里外,晉陽城郊,淨因寺。秋分剛過,涼意漸襲。
天邊捲起殘雲,檐下銅鈴驚響。不多時,陰霾了數日的天總算下起雨來,剛開始還零零星星的,晌午之後雨勢漸大。
雲今用完午食,從齋堂出來,撞上風風火火的譚卉。一看譚卉嘴角沒抹乾淨的油光,便知道她又去後山打牙祭了。
雲今望了眼齋堂里還在用餐的僧眾,拉著譚卉趕緊走,她壓低聲音說:「拜託你有點敬畏心吧,怎麼在寺里還食葷?食便罷了,還生怕人家不知道。」
譚卉一驚一乍,「你怎麼知道我吃燒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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