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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3:35:31 作者: 卡了能莎
    我冷哼了一聲:「四號,不要妄圖揣測本王的心思。」

    夏風愣住了,眼圈很快變紅。

    我沒有看他,說:「下去吧。」

    他無聲地磕了個頭,退下了。

    我原諒他了。過去的我生活在強梁環伺中,時刻擔心被背叛、被拋棄,所以一次背叛便讓我消沉許久。可是現在我不怕了,我變成了主導方。我再也不是那個縮在角落的可憐蟲了。

    這是季明塵給我的底氣和力量。

    除夕夜飄起了初雪,宴席散後,季明塵拉著我的手慢慢散步。

    他在黑色常服外披了一件白色披風,頭髮一絲不苟地束著,不時有雪花飄落在頭頂和眉梢,更襯得他眉目如畫。

    他溫熱的手掌緊握著我的手,我們踩過滿地碎瓊亂玉,留下一路的撲簌聲。

    「明塵。」我偏頭看他,「當初你一個人回來面對那些事情,心裡難不難過。」

    北鄞老皇帝對他再不好,畢竟是他的生父。他那麼溫柔有情,肯定不會無動於衷。可是那個時候,我不在他身邊,他也不在我身邊。

    季明塵沉默了一下,慢慢地說:「他和我說對不起。我守在他床邊,看他一點一點沒了生機,便也不恨了。」

    我心裡有點難受,握緊了他的手:「失去親人,你一定很難過吧。」

    「有一點吧,但很快顧不上了。」季明塵轉頭對我一笑,「後來我便滿腦子想著,該怎麼把你搶過來。」

    我說:「那段日子,你一定也很難捱。」

    「都過去了。」季明塵停下腳步,幫我拂去肩上的雪花,溫柔地看著我,「我有你。你也是我的親人。」

    回到寢宮,春梨正帶著一眾宮女貼窗花、掛紅燈籠。雪團脖子上掛著一條針織的紅色圍領,來門口迎接我們。

    「汪!」它歡快地搖著大尾巴。

    季明塵說:「賞。」

    春梨咯咯笑道:「陛下,賞什麼?」

    季明塵說:「大骨頭。」

    我笑得停不下來,拉著季明塵往茶室跑。不過今天不喝茶,喝新釀的葡萄酒。

    下人早已按我的吩咐布置好了茶室,火爐燒得旺旺的,桌上放著一壺兩杯,琉璃壺裡裝滿了澄透的葡萄酒。

    熱乎乎、香噴噴的烤羊腿送了過來,我迫不及待地提壺滿上白玉酒杯。

    季明塵眼含無奈笑意。

    我說:「今天是除夕!不能不讓我喝酒!」

    「沒說不讓喝。」季明塵說,「不過只能喝兩……」

    「不行不行。」我迅速打斷他,沖他扮了個鬼臉,「今晚不醉不歸!」

    季明塵無奈地看著我。

    我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眼巴巴地看著他:「好不好嘛,仙人。」

    季明塵愣了一下:「叫我什麼?」

    「仙人。」我湊過去蹭他的脖子,「你一直是我的仙人。」

    之前我不叫他仙人,怕他自己回到仙宮,又把我扔在人間受苦。可是現在,我可不就是生活在仙宮裡嗎?

    我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放軟聲音又說了一遍:「仙人,好不好嘛。」

    季明塵摸了摸我的頭,長嘆一口氣:「那你喝吧。」

    他表情糾結,像是做出了萬般妥協。

    「不是我喝,是我們一起喝。」

    我把一個酒杯推到他面前,端起另一杯,和他碰杯。

    我說:「第一杯,祝你我永遠平安健康。」

    季明塵笑著喝下了酒,我斟上第二杯:「第二杯,願我們永遠開開心心。」

    他喝下,我再次滿上,鄭重地說:「第三杯,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季明塵深深地看著我,喝下了酒。

    三杯酒下肚,我腦子有些暈乎。他的臉上也泛起了酒後的薄紅。

    「阿翊,我也敬你。」季明塵不再勸我少喝了,提壺給兩個酒杯都倒滿了酒。

    「第一杯。」他端起杯子和我相碰,「願你永遠被偏愛。」

    那年我們成親,他也對我說過這句話。他說願我永遠被愛,永遠如月之明、如星之皎。

    「第二杯,願你永遠天真。」

    我怔怔地看著他,眼眶泛濕。

    那年他說,願我面對這個塵世時,永遠有去愛的力量,永遠熱情,永遠不喪失希望。他說,無論我從何時何地墜落,他都會接住我。

    他對我的期許,從來都沒有變過。他是唯一一個,不對我加諸任何期望的人。

    從未改變。

    季明塵拎起酒壺,再次為我們滿上:「第三杯。」

    他傾身過來,在我唇上落下一吻。他說:「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我醉了。新釀的葡萄酒並不烈,可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醉在他的話語中了。

    季明塵扶我到窗邊,從身後摟住我的腰,我靠在他懷中。

    「看。」

    木窗外的雪花簌簌落著,兩棵平安樹已亭亭如蓋,枝葉梢頭覆著白雪。滿園的花盛開,卻都被雪染上了一點白。雪團在雪地里撒歡,大爪子拼命刨雪,見我看它,沖我汪汪地叫。

    「真好啊。」我喃喃地說。

    窗外是冰天雪地,屋內是紅泥火爐、新醅酒。

    子時的更漏聲響了,酒香味的呼吸交纏在一起。我暈暈乎乎地抓住季明塵的袖子,下一瞬,身體已經躺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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