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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3:35:31 作者: 卡了能莎
再有人來敬他, 他便以茶代酒。
宴席散後, 我要扶他,他卻自己上了轎, 還反手攬了我一把。
可上轎後他便靠在我肩上, 呼吸漸沉。
他喃喃地說:「你還好好的在我身邊, 真好……」
我握住他的手, 一路無話。
等到了寢宮門口, 季明塵卻又清醒了過來, 腳步沉穩地走進了內殿。雪團搖著大尾巴在門口迎接。
我驚疑不定地跟著他:「你到底醉沒醉。」
「沒醉。」
上次他也說沒醉, 卻帶著我醉駕,把我嚇哭。我可不能再相信他了。
等下人送來解酒湯,季明塵已經靠在床頭微闔了眼,解下的發冠放在一邊,臉上泛著微紅。
我叫了他兩聲,他緩緩睜開了眼,黑色的眼眸靜靜地望著我。
目光深沉又直白。
被這樣的目光看得紅了臉,我慌亂地說:「喝、喝解酒湯。」
季明塵盯著我不語。突然,一陣天旋地轉,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頸側,我被他壓在了身下。
一聲驚呼卡在喉嚨里,我看著近在咫尺的黑長眼睫,咬了咬唇:「還說沒醉。」
「阿翊。」他喊我,聲音沉沉。
我慌得不知該看哪裡:「怎、怎麼了……」
「有兩件事,我一直沒有辦法釋懷。」季明塵輕撫著我的側臉,很輕很慢地說,「第一件事,那年十月在北漠,沒有保護好你,讓你被西胡人抓走。」
「……第二件事,在我最該保護你的時候,卻沒有能力帶你走,把你一個人留在了強梁環伺中,讓你受了那麼多的傷。」
我怔怔地望著他。
帶著酒香味的唇掠過我的唇角,季明塵的聲音低而沙啞:「昨日大捷,扎旗羅被斬首,我總算為你報了仇,所以我開心。可是第二件事,我會抱憾終身。」
「我總是怕我對你不夠好,害你受了委屈,卻自己憋著不肯和我說……過去你什麼都會告訴我,現在卻不會事事都告訴我了,是我讓你沒有安全感了嗎?」他的聲音里有失落。
這番話熨帖到心窩裡,我的眼眶又酸又澀,我小聲地說:「你現在那麼忙,我也該成熟一些,不能一直像小孩子一樣。」
季明塵輕輕吻我的唇,他說:「我回來當這個皇帝,不就是為了庇佑你餘生都像小孩子一樣嗎?」
我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別哭。」他吻去我的眼淚,「以後有什麼事情都要告訴我,好不好?」
我吸了吸鼻子,抱緊他的腰:「可是我心疼你啊。你那麼辛苦,那群老頭子還天天板著臉訓你。你那麼好,他們還挑刺兒,說你這樣不好那樣不好……我怎麼忍心再給你添麻煩。」
季明塵輕笑:「傻不傻。讓他們訓去,我才不在乎。什麼叫添麻煩?那群糟老頭子才是麻煩,你是小甜糕。怎麼能一樣?」
我禁不住臉紅,咬唇瞪他。他卻伏在我身上閉上了眼。
我輕輕推他:「起來喝解酒湯。」
「不喝。」他說,「我不喜歡甜的。」
剛才還說什么小甜糕,轉頭就不喜歡甜的了,果然是醉後哄我的。我羞惱地啃了啃他的肩膀。
卻聽他又補充了一句:「……除了你。」
夏天快結束的時候,我又收到了一封楚彥的信。
楚彥在信里譴責季明塵偷看我的信,「實非君子所為」。後面附著一大通威脅,若是季明塵對我不好,他就隔山跨海來如何如何,又說什麼只要我說,他就馬上來接我回去什麼什麼的。
我看得哭笑不得,連忙親自給他回信。沒寫兩行,季明塵接過信紙,筆走龍蛇、洋洋灑灑地寫了兩頁,內容無非是什麼「此生別想」、「多花點時間操心你自己」、「這把年紀還沒娶老婆是不是沒人要」之類的。
我簡直頭疼。
之前他倆一見面就槓起來,現在隔著山跨著海,還能在信上對罵。一個當了皇帝,一個當了太子,居然還能這麼幼稚。
楚彥給我寄了一塊漂亮的七彩石,我把它放在床頭的蘭花盆裡,每晚睡覺前就能看到。
閒暇時,我在偏殿布置了一個茶室。
牌匾是季明塵幫我題的,「平安喜樂」。室內一張小木桌,兩張軟墊。花架上擺著我精心挑選、移植的鮮花。小木櫃裡放著新炒的茶葉,桌上是精緻的茶具。
那天我突發奇想要種茶樹,季明塵便在花園角落辟出一小片空地。只種了五棵,夠我們兩人喝的量。
每天午後,我們便在小茶室里對坐飲茶。軟墊對著擺是為了附庸風雅,可往往沒過多久,我又靠在他懷裡去了。
秋天漿果豐美,提著小木籃去山上,總能滿載而歸。往往是傍晚時分,季明塵便帶著我上山,陪著我摘漿果。
他給我弄了一個釀酒室。
秋獵時,季明塵用我當年送他的黑透色弓箭,獵到了一隻灰毛大狐狸,給我做了狐毛圍領。
我射中了一隻油光水滑的黃鼠狼,用尾巴毛給他做了狼毫筆。
自從身體恢復好後,我便經常騎馬射箭。季明塵送我的棗紅色汗血寶馬厲害極了,能載著我跑好遠好遠。
可無論跑多遠,一回過頭,他總是跟在我身後。
他給我建了馬廄,我現在有六匹漂亮雄壯的馬兒。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直到有一天,季明塵帶著一個小孩出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