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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39:17 作者: 砧板上的米
師傅對他還算滿意,除了一開始進來的時候,師傅說了一句:「生得一副好相貌,長得一副黑心腸,合該吃這碗飯的」,除此之外,師傅再也沒說過什麼。
輪到最小的那個孩子試戲的時候,班主正準備送人離開,結果客人站在門口不走了,靜靜地聽完他唱戲,直接把人帶走了。
送回來的時候,拾玉成躲在柱子後面看了一眼,衣不蔽體,身上沒一塊好皮膚,被折磨得吊著一口氣罷了。
後來,他再也沒見過那個孩子。
要說拾玉成有什麼感觸,大概就是,做戲子的,大抵都活不長。
後來,拾玉成耍心機,什麼都做,為了上台唱戲,為了一個好的台子,和戲班子裡其他人爭鬥的天昏地暗。
結果剩下四個人,就他和李蔚然成了台柱子,當家花旦,卻也是被人折磨得最多的。
因為那些人表面再斯文,在儒雅,內里卻沒有絲毫疼惜,磋磨起來,比小時候拉筋練功還難熬。
拾玉成生就一副七竅玲瓏心,把每個人都伺候得好了,甜言蜜語幾句,痛苦又能減少幾分,有時候,還能額外得到一些賞賜。
他遇到過,最不想接的客人,莫過於那個為了他傾家蕩產、妻離子散的朝廷大臣,五六十歲的年紀,每次都會在床上拿鞭子折磨他,最後,還壓著他吃下一瓶藥。
或許是拾玉成沒抱怨過,想把他買回去養著,結果被正房太太卷了錢財,帶著兒子走了。
沒了錢,班主哪裡還捨得讓他去應付對方,把人趕走了,又帶了新的人過來。
就這麼著,拾玉成遇到了那個給他餵大煙的商人。
商人出手大方,拾玉成陪了他半個月,得到的東西裝滿了一個箱子,直到有一天,商人讓他嘗試了一口大煙。
第一次很難受,渾身不舒坦,再後來,商人打開盒子,用手指挑了一點餵給他吃,那個時候,拾玉成正是渾身無力,軟軟地窩在他懷裡。
他餵東西,就乖乖地吃了,之後半年多的時間裡,商人都會給他吃大煙,吃過之後,拾玉成就隨他擺弄,直到商人離開中內。
拾玉成自己掏錢吃了小半年大煙,積蓄都沒了,才狠下心來戒掉。
剛戒掉沒多久,中內就淪陷,日本人進來了,那段日子最是難捱,拿槍指著你讓你上台。
穿著戲服上去,最終帶回來的,不過幾片布料和一具殘破不堪的身體。
李蔚然相貌比拾玉成生的好,更多人願意去磋磨他,拾玉成逆來順受慣了,做什麼都不敢反抗。這個時候,台柱子就是最大的笑話,被人磋磨得就像畜生一樣,渾渾噩噩的活著。
所以後來知道樓舒城血洗了日軍,拾玉成難得高興,和李蔚然去了高山上,看著下面用屍體堆積起來的山和騎在馬上,意氣風發的將軍。
大概是命,拾玉成在方艾興婚禮上看到樓舒城的時候,心裡一邊難過一邊想著要攀上樓舒城。
後來如他所願,樓舒城直接就把他從戲台子上搶走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這不妨礙拾玉成心裡算計著怎麼才能讓樓舒城注意到他。
或許是從山上的那一眼,就註定了兩個人糾糾纏纏的一生。
大概,是命吧。
第147章 日常(1)
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給新一任總統,樓舒城就守在了拾玉成病房裡,也沒人來打擾他們。
樓舒城覺得挺好的,難得清靜。
和拾玉成在一起這麼久,以前華夏老是不太平,他要忙著處理眾多糟心的事情,有時候得空了,有點空閒時間,他大多是和拾玉成待在一起。
有時候和拾玉成在書房裡看書,兩人隔著的距離不遠,偶爾眼神對上了,拾玉成總是紅著耳根撇過頭。
每當這個時候,樓舒城就會心情愉悅地在他嘴邊親一下,看得拾玉成害羞地往他懷裡躲。
比如現在,拾玉成躺在病床上,顫顫巍巍地睜開眼睛,看著他的瞬間,臉色就紅了。
「你來了。」
拾玉成身上還是難受,被樓舒城看得耳熱,往地下縮了縮,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
「難受?」
樓舒城把人撈出來,重新給他掖好被子,伸手揉了揉拾玉成的頭髮,有些擔心。
雖然他信任喬千蓮的醫術,但是至少拾玉成在手術室里待了那麼久,他一個人坐在外面冰冷冷的凳子上,一顆心就沒放下來過。
大病一場,雖然現在拾玉成已經撤了那些醫療設備,身體恢復了不少,但是他沒忘記喬千蓮說的,拾玉成的身體底子到底被傷了。
拾玉成盯著他看了一會,伸出因為打了一上午吊針,冰涼的手勾了勾樓舒城的小拇指。
頭一偏,看著兩人勾在一起的手指頭,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我沒事。」
樓舒城垂眸,認真地看著他的側臉,伸出空著的那隻手,將遮住他眼睛的頭髮絲撩到耳後。
拾玉成抬頭,因為樓舒城背著光,看不大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依著拾玉成對他的了解,估計樓舒城還是冷漠著一張臉。
或許,眼底會有一絲暖暖的溫柔,不明顯,如果拾玉成和樓舒城相處得不久,對他的了解也不夠的話,他肯定也是發現不了的。
「那天怎麼不說?」
樓舒城並沒有收回放在他臉上的手,粗糙的手指頭輕輕撫摸拾玉成光滑的臉,湊近了,和拾玉成對視,看著他眼底倒映著自己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