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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39:17 作者: 砧板上的米
    到了中間,樓舒城突然停住腳步,拾玉成一個沒收住力道,撞在了他背上,還沒反應過來呢,樓舒城就單膝跪在了地上。

    「玉成。」

    「啊……嗯。」拾玉成低著頭完全不敢去看周圍的人,臉上紅得能煎雞蛋。

    「嫁給我。」

    拾玉成定定地看著他,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當初,樓舒城帶著他在這邊玩,走到橋中間的時候,說讓他嫁給他,當時拾玉成沒答應。

    沒想到樓舒城居然一直記著。

    真是個小心眼的男人。

    拾玉成心裡嘀咕著,點了點頭,看著他把戒指拿出來套在自己手上,然後被樓舒城摟在懷裡。

    「開心嗎?」

    樓舒城貼著他的耳邊,炙熱的氣息噴灑在拾玉成耳根處,有些酥麻,伸手推了推,發現沒推動,只好放棄。

    「嗯。」

    杭州之後,樓舒城又帶著拾玉成去了其他的地方,山水優美的景點,拾玉成也樂意跟著他到處跑。

    就這麼玩了三年,最後拾玉成說想回中內,去看看母親,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了,那座墳墓怎麼樣了。

    樓舒城沉默地看了他半天,就在拾玉成臉上的表情快要掛不住了,才輕輕點頭。

    第二天他們就回去了。

    墳墓上的雜草長了一茬又一茬,密密地鋪了一層,清理乾淨之後,縮小了三分之二。

    墓碑上面的字更模糊不清了,因為一開始用的就不是什麼好料子,做工也不大好,現在只能勉強認出一些字,其他的,大多被風化腐蝕了。

    拾玉成想換一塊,樓舒城立刻就讓人去做了,看著他每天都安安靜靜的,心裡卻越發的沉悶,仿佛壓著一塊巨石。

    三個月之後,墓碑重新雕刻好,樓舒城又讓人修葺了一番,摟著拾玉成站在旁邊看著,等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拾玉成趴在他懷裡休息。

    就仿佛所有的力氣都用完了,再也無法支撐身體。

    他們剛到別墅,喬千蓮就在裡面坐著了,給拾玉成檢查了一遍,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就離開了。

    之後的日子,拾玉成昏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候還多,每天最少有十七八個小時昏睡,樓舒城只好每天都守在他旁邊,一步都不敢離開。

    「舒城。」

    「嗯。」

    拾玉成看著他快要全白的頭髮,心疼地碰了碰,把臉埋在他手心,沒一會,樓舒城的手心就濕潤了。

    「你抱抱我。」拾玉成啞著嗓子,說完這句話,喘了好一會。

    樓舒城點點頭,把他抱在懷裡,握著拾玉成的手,他的皮膚還是白皙,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拾玉成低頭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慢慢地說著以前的事,從最初遇見被樓舒城搶了回來,到後來偷蓋印章的事。

    「那個時候,我還以為活到頭了呢。」

    拾玉成輕輕地笑著,閉著眼睛,說一句話,停下來喘幾口氣,一點一點的,把這一輩子的事都細數了一遍。

    「舒城。」

    「嗯。」樓舒城面無表情地看著前面的地毯,心裡像是堵住了,有些喘不過氣。

    「這輩子我最後悔的就是遇到你。」拾玉成抬頭看著他,又接著說:「最不後悔的,也是遇到你。」

    「我不後悔。」樓舒城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抱著他坐了一夜。

    第二天樓府掛起白幡,報紙上當天就出現了拾玉成去世的消息,過來弔唁的人很多,密密地擠滿了靈堂。

    雙胞胎帶著丈夫妻子和孩子跪在靈堂上披麻戴孝,樓舒城一直沒露面,直到出殯的那天,捧著拾玉成的照片。走在最前面。

    向來挺拔的身軀,仿佛一瞬間佝僂了許多。

    自此,樓府別墅閉門謝客,樓舒城再也沒出現在任何公眾場合,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雙胞胎兄妹回別墅做客,別墅才會有點生氣。

    對於別墅到處貼滿了拾玉成照片這件事,兩兄妹都閉口不談,也不去問。

    每次吃了飯,樓舒城就讓人送他們回去,然後拄著拐杖,走到臥室,抱著發黃的被子,戴著老花眼鏡,粗糙的手指摩挲著鑲嵌在玻璃相框裡的照片。

    裡面拾玉成淡淡的笑著,身上的大紅披風的邊被風吹起來,眼裡的情意和溫柔,任誰看了,也移不開眼。

    多年後,年邁的雙胞胎兄妹在孫子的攙扶下來到樓家的祖墳,看著這裡唯一的一座合葬墓,墓碑上,上面的一位男子眉眼間都是溫柔,一雙桃花眼像把鉤子,勾著人的心。

    旁邊的軍裝男子一臉冷漠,唯有眼裡一點點的溫柔,這是獨屬於旁邊男子的溫柔和情意。

    無論這個世界是好還是壞,這輩子,拾玉成和樓舒城也走到頭了,或許以後真正記得他們的人不多,但直至生命結束地最後一刻,他們都記著彼此,這就足夠了。

    第146章

    在拾玉成的記憶里,童年永遠充斥著暗淡的灰色,一開始的陽光,早就消失了。

    父親還沒去世,母親還沒有帶著他改嫁之前,拾玉成也是一個天真而活潑的孩子,跟著村里人下河爬樹、摸魚捉鳥,什麼都做過。

    母親總是扯著嗓子叫他,叫他回去吃飯洗澡,每次回去都要說一頓,這個時候,父親就會在一旁沉默,等母親說累了,定定地看著他,然後搖頭嘆氣。

    那段時間大概是這輩子最難得的歡樂時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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