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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39:17 作者: 砧板上的米
每天都會有廣播,播放南邊的戰爭,有喜有憂,不一而足,拾玉成沒有從裡面聽到過樓舒城的消息,一顆心就沒放鬆下來過,沒有消息,誰知道是好是壞?
這心裡有事,胃口就不大了,三餐里,能吃一餐就不錯了,管家和明珠勸了幾次也沒用,只能作罷,每天還是準備好他的飯菜。
不吃飯,整個人的精神也不好,拾玉成很快就瘦了下去,面色蠟黃,眼珠子轉動起來也沒什麼精神,吃飯但是比之前多吃了一些。
就在拾玉成以為自己會死在這裡的時候,事情又結束了,那一刻防空洞裡的人都跳起來歡呼,相互抱在一起痛哭,撕心裂肺的。
拾玉成隔著人群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只剩下薄薄一層皮的手指頭動了動,提著自己的小箱子,跟隨者人流一起離開了這個不知道呆了多久的防空洞。
到了外面,才知道戰爭帶來的傷害有多大。
滿目蒼夷,到處都是被炸毀的房屋、街道,沒有一處好地方,曾經的大樓房和精緻的別墅,這會全部消失不聊了,只剩下一個個黑漆漆的,仿佛深不可測地巨坑,沒有一處好地方,就連防空洞前面的防線,也殘缺不全,堆滿了屍體,有中內的士兵,也有南方、西北的士兵。
還沒從戰爭勝利中走出來的人們,看到這一幕,又埋頭痛苦了起來,每個人都在裡面尋找自己的親人,找到了,不知是喜是悲,找不到的,手下的動作一直沒停下來。
有全家人在一起的,謝過了保護了他們這麼長時間的士兵之後,拖著一家老小,佝僂著腰背慢慢往記憶中的家裡走去。
拾玉成頓了頓,四下看了看,沒有看到管家他們,大概一早就走了,拾玉成醒過來的時候,就沒看到他們了,連他的東西也收拾得好好的,裡面還放了不少的錢。
拾玉成走到坑坑窪窪的街道上得時候,天上下雪了,飄飄灑灑的,鵝毛般的大雪,不知道掛在哪裡的喇叭「滋滋」的響了幾下,線路不太好得播報著最新消息。
西北政府聯手中內,一舉南下,抓住了南方的張將軍,隨後又趁著東南邊的列國還沒收到消息的時候,一路向東,把盤踞在東南邊百年的外國軍隊全部趕出了國內。
語氣中規中矩的,聽不出喜怒,因為隨後就報導了這次戰爭中的傷亡,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才得到這場勝利,確實讓人難以高興,尤其是對失去親人的家庭來說。
找到一家在戰火中存活下來的小旅館住下,拾玉成看著被收拾乾淨的屋子,心裡一片平靜。
先是打開了收音機,停下裡面不停的播放這場戰爭的勝利,扯了扯嘴角,沒有半分笑意。
不管怎麼樣,拾玉成就是沒有聽到樓舒城的消息,心裡的念頭不停的輪播,最後決定買張火車票去南方,或許可以見到樓舒城。
去車站買票的時候,工作人員很抱歉的說,鐵路還沒修復好,暫時去不了南邊,拾玉成抿著嘴唇只好先放下這一茬。
毀壞一座城市很容易,幾顆炸彈就可以了,傾全力建設一座城市的時候,也可以很快,半年不到,這座城市基本上就看不到戰火帶來的痕跡了,全新的房屋街道,商鋪也跟著開業,除了街上人少,經常會有人抬著棺材出殯,這一切看起來似乎和戰爭之前沒什麼區別。
許是因為念著樓舒城,拾玉成在這半年裡,又把自己養了點肉,雖然還是瘦得厲害,至少沒那麼可怕了。
這段時間,拾玉成一刻不停地抱著收音機,卻始終沒有樓舒城的任何消息,報紙上也沒有,漸漸的,也就不那麼著急了,手指上還戴著戒指,有時候他會拿下來扔進箱子裡,不想看見,免得心煩,卻又在下一刻找出來戴著,他覺得自己都魔怔了。
又是半年,拾玉成仿佛又恢復到遇見樓舒城前那樣,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內心卻一點也不開心,寵辱不驚地,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找到工作地當天,拾玉成把手中的戒指摘了下來,鎖緊小盒子裡,裡面還有一個本子,記錄著這一年裡的事情。
本子裡的最後一句話,是拾玉成剛剛寫上去的,簡短的一句「時間可以改變任何事情」,就一起被鎖了起來,壓在最底下。
做完這一切,拾玉成自嘲地笑了笑,戰爭剛結束的時候,他還想著坐火車去南方,去找樓舒城,結果呢,他不僅沒去,還決定把和樓舒城有關的一切東西都收起來。
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人總是會變的,拾玉成也是俗人一個,過早見慣了人情世態的心,真的不再適合這麼熱情洋溢的做法了。
扣好扣子,拾玉成又關了窗子,提起箱子,鎖了門,把房間退了,搭乘黃包車去新找的屋子裡,收拾了一遍,這裡就算是一個家了。
被遺忘在身後的房間的桌子上,一張報紙皺巴巴地扔在上面,照片中,樓舒城和身邊的女伴驚艷了所有人。
拾玉成的工作在一家出版社裡,主要就是翻譯一些英文稿件,工作量大,沒什麼時間休息,工資也不高,還費腦子,每天都朝九晚五的,生活還算規律。
對拾玉成來說,這樣的工作已經很不錯了,充實,還能避免自己過多的去想樓舒城,想著他要結婚了。
拾玉成的心很小,沒有那麼大的心思去管其他的事情,樓舒城一個人占據了一大半的地方,挪不開,他也不想動了,有這麼一份記憶,足夠他過完這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