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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2:04:37 作者: 慕如初
    果然,不過多久又聽說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在巫峽口時,頓時一口老血吐出,差點昏過去。

    「任琮呢?人在何處?」他強撐著站起來。

    部將沉痛道:「鏢旗將軍為護郗博殿下,犧牲了。」

    任老將軍踉蹌,胸口像漏風一樣呼哧呼哧。

    又問:「那郗博殿下呢?人在何處?」

    部將回道:「天亮時,最後一批人護送郗博殿下撤回,此時應該在來的路上。」

    任老將軍猛咳了會,儘管氣急攻心,可郗博殿下不能不管。

    他立即道:「集結剩餘人馬,隨我前去營救殿下。」

    「不好了!營嘯了!」

    這時,外頭匆匆傳來喊叫。

    任老將軍一怔,黑目圓瞪,又噴出口血:「扶我出去!」

    此時此刻,軍營內已經亂成了一團,也不知從哪衝出來的一波人馬突襲大營。

    再加上前方戰敗消息傳來,弄得人心惶惶,將士們哪裡還有抵禦的心思,皆四下潰逃。

    任老將軍由部將扶出營帳。

    老將軍不愧是老將軍,即便如此,戰場上仍臨危不懼。他一身盔甲立於馬上,鎮定地指揮剩餘兵馬作戰。

    當得知是郗博殿下帶來的幕僚作亂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親自帶兵上前絞殺。

    裴沅瑾人手不多,原本就是趁亂襲營。然而原先還亂成一團的軍營,沒過多久就開始整齊有序起來。

    得知任老將軍已經醒,他暗道不好,匆忙帶人撤離。

    可退不到百里,又遇上匆忙逃回來的金昌殘兵。

    郗博皇子見到他,哪還有不明白的呢?

    他怒氣滔天,恨得銀牙咬碎了,當即命剩餘的數千殘兵將其團團圍住。

    「裴沅瑾!」他大喝:「你個狗彘害我!」

    裴沅瑾幾百人馬被圍困自知插翅難逃,他哈哈大笑。

    郗博皇子振臂一揮,命人殺過去,自己則奪過護衛的弓箭,對準被圍困在中間的人。

    裴沅瑾獨臂持劍,難以支撐。片刻後,一支長箭破空而來,他胸口重重一痛,從馬背上跌下來。

    「抓活的!」郗博皇子大喊:「我要他萬箭穿心而死!」

    士兵們聽令,將裴沅瑾拖起來,綁在樹上。

    郗博皇子數箭齊發,支支穿透裴沅瑾身體。

    這邊,裴沅禎領兵一夜混戰後,有些疲憊。當聽說金昌營嘯時,驚訝了下,隨即瞭然。

    「整頓兵馬,隨我速速追擊。」他吩咐。

    奚白璋說:「眼下任家軍戰敗已成定局,區區殘兵派陳將軍去便是,你還去做什麼?」

    裴沅禎沉默片刻,說:「裴沅瑾在那。」

    奚白璋一愣,不說話了。

    .

    三月的天,分明明媚晴朗,卻突然濃雲密布。天空壓得極低,烏雲滾滾而過,像巨獸的嘴欲將整個大地吞沒。

    裴沅禎帶兵趕到的時候,電閃雷鳴,他望著地上成片的屍首,分不清哪一具才是裴沅瑾。

    將士們四處尋找,屍體皆已血肉模糊。

    有人說:「大帥,興許人不在這。」

    也有人說:「大帥,裴三公子應該被擄走了。」

    突然,一陣雷電霹靂閃爍,猶如一把長刀劈開烏黑的雲幕,泄出一束亮光。

    那亮光照在樹下,裴沅禎看過去,呼吸一滯。

    樹上綁著一人,無數箭矢插在他身上,遠遠看去,竟像是渾身長滿荊棘。

    裴沅禎坐在馬上,望著那人,不喜不悲,卻心下震撼。

    曾想過無數種裴沅瑾的死法,竟不想是這麼慘烈的一種。

    他下馬,走過去。

    裴沅瑾頭髮凌亂,臉上、身上全是血水,身體和腳被箭釘在樹上動彈不得。但僅剩的一隻胳膊卻呈彎曲狀,緊緊護住胸口的地方。

    看見他來,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對他笑:「二哥,你終於來了。」

    裴沅禎問:「你為何這麼做?」

    從收到他的信開始,他就很疑惑。裴沅瑾不是投靠金昌了嗎?按理說,若想打敗他,藉助金昌的力量確實大有勝算。

    因為這一仗,他自己並未有多少把握。

    但裴沅瑾在這個時候聯繫他,還暗示了金昌營中動向。這也便使得他將計就計做出一副假敗的樣子。

    「可是......到底為何這麼做?」他還是不明白。

    裴沅瑾低低笑起來,開心道:「二哥,我有孩子了。」

    「想不到......我事事輸給你,但在最後還是贏了你一把。」

    他艱難地抬手,從懷裡掏出個布包。

    布包略微鼓囊,打開一看,裡頭有一封信和一隻小小的撥浪鼓。

    信不小心掉落在地上,他瞥了眼,然後攥著那隻撥浪鼓仔細檢查,見並未損壞,鬆了口氣。

    只不過上頭不小心沾了點血,他眉頭微蹙,在身上找了個乾淨的地方擦了擦。

    裴沅禎這才恍然,原來他死死護住胸口是為了護這些東西。

    「二哥,」裴沅瑾說:「這些求你幫我交給她。」

    「也求你......」他嘴角嗆了口血,緩了緩,繼續道:「求你.......放過她們娘倆,好不好?」

    裴沅禎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靜靜看著他。

    裴沅瑾繼續笑:「二哥,我這一生做過太多錯事,可做得最對的就是跟著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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