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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1:58:05 作者: 甜蘇余
天微微亮,姜聽便站在了此處,身上穿著厚厚的披風,遮住了秋日的涼意。
寶雲心疼道:「姑娘,我們去那邊茶棚等吧,您身子重,不可久站。」
姜聽從庭霜的口中得知了傅承宣要被流放三千里的消息,思念了一個月的人,只想來見他一面。
她的胎像不穩,現在什麼都幹不成。
「你們這群死人,能不能走快點!」相隔甚遠,姜聽便聽到了官兵打罵的聲音。
而在茶棚之中坐著的人們,也紛紛站了起來,抹著眼淚跑了過去,嘴中呼喚著夫君、爹爹。
而在隊尾,姜聽看著她的少年郎已然低下頭,被沉重的枷鎖束縛著他自由的靈魂。
她在寶雲的攙扶之下,緩緩靠近,她不敢大聲說話,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側。
名滿京城的定北侯世子,一手劍花輕挽,嘴角的笑意總是若春風般沁人心脾,現在就是被磋磨成這版樣子。
他的身上滿是滲出血的疤痕,手腕被重鏈鎖著,眼裡滿是沒有活下去的欲望。
姜聽的情緒波動分外強烈,她不禁哭出了聲。
木然的傅承宣微微抬頭,他竟然看到了自己心愛的姑娘,他以為姜聽性子淡漠,會平靜地接受這一切。
他紅著眼眶,低聲勸阻道:「敏敏你回去。」
「我來送你一程。」
傅承宣不知道姜聽是怎麼從家教森嚴的英國公府跑出來的,他看著永遠都不會亮的天空,沙啞地說道:「敏敏,別在我身上費功夫了,英國公府會安排好你的,你還會遇到別的世家公子,會子孫繞膝,過一輩子富足的生活!」
姜聽傷心的情緒還未散去,聽著傅承宣的話火氣便涌了上來,她臨身上前,眉眼微閃,揪著他的衣襟,憤憤說道:「傅承宣就算你死了,我也會把你的骨頭葬在我的墳墓里。」
傅承宣手腕被重鏈鎖著,他伸手緩緩撫著姜聽嬌嫩的臉頰,「你這是何苦?」
隨著官兵的吆喝聲愈發大,姜聽攥著他滿是血漬冰涼的手,眼中滿是決絕地說道:「傅承宣,你一定要活著來娶我,若是你死了,我一定會把你挖出來!」
姜聽沒有聽到傅承宣說了什麼,只是看著他的背影走到了黑暗中。
-
三月後。
平北縣是邊疆之中的最後一道關卡,此處比距離京城較近的朔北還要北上五百里。
一年十二個月,這裡有足足六個月都是刺骨的寒冬。
窮凶極惡、罪大惡極之人常常會被流放在此,他們的手腕上戴著特殊材質的鐵鏈。
這裡不管他們住在何處,但要求每日都要去簽到上工,到了三更天才能下工。
老弱病殘只能住在營地單薄的帳篷之中,但凡暴風雪吹過,凍死人便是常見的事情。
此時一群惡徒官兵,衝著牆角中的一人狠狠踢打,手中的鞭子瘋狂地抽打著那人的身體。
「什麼京城的少爺,也這麼不堪一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承宣身著單薄,鮮血止不住地從嘴角流出,他眉眼之中滿是恨意,撐著身子便欲反抗,但雙拳難敵四手。
他倏然想起幼時頑皮,總是被老侯爺狠狠鞭打,說他是傅家不成器的子孫,日後傅家總要敗在他的身上。
果然,是敗了。
他放棄了掙扎,感受著刺骨的寒風吹在他的臉頰上,在拳打腳踢之中,他的神智開始迷離,他想若是現在死去,也能去見一見定北侯府的七十八口人。
不知過了多久,那群人已然離去。
一個帶著啜泣的輕聲哭泣道:「傅大哥,你不能死。」
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睛上,似是讓他回顧了魂,他嘴角扯出一抹艱難的微笑,安慰道:「閔姑娘,我現在大抵是不會死的,」
傅承宣感覺身體就像被馬車碾過一般,渾身都沒有力氣,他輕聲說道:「閔姑娘,你先回去吧。」
閔鏡是縣城賣炊餅嬸子的小女兒,她在風雪之中去采名貴的草藥,被傅承宣救了之後。
他剛把她送回家,便暈倒在了她家門口。
她不眠不休照顧了兩日,他高熱不退,但沙啞的嗓音之中卻不停地在喊著「閔閔」二字
看著面前健碩的男子,少女懷春的心思還未宣出於口,便聽他講道,他曾有一個未婚妻,名喚敏敏。
想到這裡,看著躺在風雪之中渾身傷痕的傅承宣,她不願離去。
破舊的油紙傘撐在他的身前,遮住即將到來的風雪,閔鏡用手中的錦帕輕輕擦拭著傅承宣嘴角的鮮血。
憐惜的淚珠仿若短線的珠子一般:「傅大哥,你何苦這般,莫要再幫旁人了,觸及到了他們的利益,他們會打死你的。」
姜聽才下馬車,趁著寶雲在客棧收拾東西,她獨自一人撐著傘在街頭小巷逛。
怎料在巷子的盡頭卻看到了一對苦情的男女,她本是抱著一絲同情,怎料這個女子嬌聲喚了幾句「傅大哥。」
在街巷昏暗的燈籠下,她站定,細細辨別了一番,看著面前滿臉傷痕的男子就是她日思夜想之人。
胸膛的怒氣不由得爆發了出來,她高聲淡漠地說道:「幾月不見,傅大公子已然另尋新歡了。」
神志模糊的傅承宣耳邊卻傳來了一道日思月想的聲音,他撐著自己的身子,向閔鏡的身後看去,但眼睛的模糊卻怎麼都看不到那人,他嘴角扯出一道自嘲:「敏敏,又是幻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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