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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38:12 作者: 人間天糖
高翰笑了聲,拍拍江燃肩膀。
「我後天要走了,還沒感受過京大的氛圍,那邊學生挺多的,同哥,怎麼,帶個路唄?」
張同比兩人大一歲,一聲「同哥」喊得心花怒放,立馬撥通電話。
沒多久小學弟騎著單瓶車趕過來送票。
見到江燃嘴巴跟塞了雞蛋一樣,回過神來,磕磕絆絆要簽名,沒帶紙,索性彎腰請他簽在後背。
江燃兩筆寫完,把筆扔回桌子。
帽子一戴,抬腳往團體活動中心去。
走得那叫一個囂張,方圓兩米無人敢接近。
高翰和張同跟在後面,張同一臉不可思議,悄聲說道:「兄弟,不瞞你說,我跟他相處也有兩天了,從沒見 Caesar 主動去哪,不是在睡覺就是在訓練……」
就連漂亮學妹過來搭話都一臉棺材鋪的死屍表情。
高翰望著江燃的背影,回道:「那裡或許有他要見的人。」
「誰啊?」
「白梔,聽過這個名字嗎?」
「看不起誰?不是我誇張,你就算到隔壁清大隨便抓個人問也肯定聽過……狀元集中營經管學院的院花,說校花都行,教授的最愛,去哪參加活動都愛揣著她,不是校報見就是宣傳片見,哎,不是……Caesar 喜歡她啊?」
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兩個人,要不要這麼驚悚。
高翰只是笑笑。
張同的八卦魂熊熊燃燒,興奮過後,拐彎抹角說了一堆白梔如何如何高貴冷艷,莽撞搭訕,可是要丟臉的。
江燃忍無可忍:「我進來找樂子,不是找白梔,你們捧她當校花……那是你們瞎。」
冗長的隊伍盡頭是掛滿氣球的大廳。
主持人已經結束開場詞了。
第一個助興節目正上演,現代舞,男男女女跳得很有力量感。
白梔坐在鋼琴後面,手指翻飛,一襲絲質吊帶白裙,外搭深灰色無扣短西裝,頸間沒戴翡翠戒指,而是配了根鉑金鎖骨鏈,正中綴顆淚似的海水珍珠,頭髮綁成鬆散的斜麻花。
溫柔、靜謐,叫人屏息。
驚艷這個詞用在白梔身上是不合適的。
曾經的她是花骨朵,清純、稚嫩,需要人呵護才能安然生長,總透出讓人心疼的氣質。
現在的她脫出藩籬,悠然綻放。
因為不再需要人遮風擋雨,於是,無論是潔白的花瓣還是窒人的花香,都不為驚艷任何人。
她坐在那裡,毫無造作,坦然做一個叫白梔的女孩。
江燃手心發涼,目光發灰,仿佛一具死屍。
離開她,叫他痛不欲生、五臟俱焚,看到她果真不再需要他,那天足球場惡語相向後一次都沒有再來糾纏,竟讓江燃當場就死了——
他忽然明白,就算奮鬥到死,真的進入名人堂,變成普羅大眾可望不可及的天上星,都再也不是小纏人精非糾纏不可的對象了。
白梔不再需要救世主。
於是,江燃再也不是白梔的神明。
他早該明白,早該明白:世上不是先有神明後有信徒,而是有了信徒,神才存在。
第135章 假面
群體現代舞、單人拉丁……最後一個節目是雙人國標舞,男女舞者是情侶,跳起來何止動作孟浪,貼胸、摸大腿、吻脖子,就連眼神都拉絲了。
新生們臉皮薄,不敢細看。
前排圍觀的幾人,甚至在舞者跳過來時落荒而逃,生怕感染愛情這場重病。
現場抖出一小陣促狹的笑聲。
大家的臉,清澈又閃亮。
這支舞不用鋼琴配樂,白梔在舞者身後,靜靜打量參加舞會的學生。
有人按照要求,乖乖穿了西裝和小禮服。有人估計是沒有,穿的便裝,拘束站在角落,只有眼睛像兩隻關不住的鳥,到處飛。還有性格古怪又愛參加集體活動的留校 7 年老學長,一把鬍子、一雙拖鞋,大咧咧站在人群當中品鑑舞蹈。
兩年,白梔頭次感到輕鬆。
她微笑坐著,眼耳鼻舌身意通通回來,仿佛枯木重生,鮮亮的嫩芽爭先抽出。
燈光掠過她的皮膚、音樂流進她的耳朵、同齡人的笑聲飛進心窩,一張張各不相同的臉,無論美醜,搞怪或嫌棄,都叫她愉悅。
原來,學會放下後,生活也是有滋有味的。
她調皮地加入琴音,一連串清脆的樂聲如同她的笑聲,兩位舞者同時回望,朝白梔揚起驚訝的笑臉,隨後舞步更加輕快。
曲終,舞止。
燈光也暗下來。
白梔撫摸冰涼的琴鍵,輕聲嘆氣,餘光掃到角落突兀的人影,轉頭,卻空無一人。
「是錯覺嗎?」女孩唇邊微笑不減,「就當是錯覺吧。」
她當然可以繼續對江燃死纏爛打、不死不休,但是現在他很好,她也還不賴,再去勉強,結果就真的只能勉強。
何況繼母劉麗和江燃爸爸江衛東的爛事也是一顆定時炸彈。
保持距離,很快,一輩子也就瞞住了。
曾經年紀小,白梔什麼都要求個明白,於是總對父親的窩囊和母親的強勢看不慣,後來長大學會虛與委蛇、口是心非,竟然也覺得兒時的自己可惡,看似乖巧懂事,其實像根刺,落在誰手裡都要扎一灘血。
白梔還是那根刺。
只是不再扎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