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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38:12 作者: 人間天糖
水流激盪。
河底反射的碎光是玻璃碴。
看著這些光和很快就消失的蓮花燈,白梔長出口氣,撿起石頭飛了個水漂。
拋出去的是石頭,也許還是她無人可言的心事。
江燃的號碼停機了,據說,他並非一個人出國治療,還帶著曲薇。至於為什麼是曲薇,無人知道,但總歸大少爺身邊出現誰都不奇怪。
畢業了。
玩膩一個,換另一個。
不是很正常麼?
歐陽月和季雨晴都勸白梔別傻了,特別是季雨晴,經歷過陳辰不辭而別後,對玩人間蒸發的「啞巴男人」可以說是深惡痛絕,拉著白梔以「過來人」的身份談了又談,勸了再勸,費盡口舌。
可惜白梔是誰。
她的油鹽不進和沉默微笑築起城牆,叫茅坑頑石看了都拜服。
季雨晴為此還鬧了脾氣。
大罵白梔愚蠢,為個男人要死要活,他江燃不過是有副好皮囊和個好爹,男人又不是死絕了,換一個,很難嗎?!
歐陽月找白梔認認真真聊了一次,不惜剖開自己的傷口,她說她老爸動不動就玩失蹤,回來只知道問家裡人要錢,待不了多久,又會突然消失。
也許這就是男人與生俱來的技能——逃避責任。
可是沒關係。
歐陽月說時間會治癒一切,等到心臟的老繭積得夠厚,就算本來是塊會痛的肉,習慣後也將痛而不覺。
白梔什麼都沒說。
她能說什麼呢?
語言何其蒼白,當一個人試圖去雄辯真愛其實就已經欲蓋彌彰。
真愛不是靠嘴去說。
大家有眼睛,不瞎,心裡也有秤,很準。
他們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可是事實就是白梔痴心不改,而江燃……已經帶著女人遠走他國。
詩經里寫: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想來生為女子,痴這一個字,最是害人。
陳舟騎著單車在鐵橋停下,放了腳撐,急急喚道:「白梔,你在橋底做什麼?」
一會兒沒看著,人就消失了。
知不知道大家多擔心她。
白梔舉起碎石,纖細皓白的手臂晃了晃。
像一截月光化了形。
「玩水漂。」她說。
陳舟沿著斜坡走來,見她神色如常,不是找死,便彎腰找起碎石和白梔一起打。
四周安靜極了。
只有石子在河面亂蹦。
陳舟眸光時而傾斜,時而不動如山,醞釀許久,終於開口:「白梔,你知道失戀後該怎麼做,才能快點走出來嗎?」
「知道。」
她頭也不抬,繼續在河床尋摸,「失戀後就立馬換對象唄,不管合適不合適,找個人拉自己一把,就從泥潭裡出來了。」
陳舟把自己撿的扁圓石子遞給她。
這可真適合打水漂啊。
不愧是天之驕子,超級學霸,撿個石頭都這麼精妙。
但白梔沒接。
陳舟撩起衣擺擦乾淨,繼續遞過來,「很乾淨的,你拿去打。」
白梔仰頭。
陽光有一瞬發白。
陳舟和陳辰長得很像,英俊、挺括,但氣質截然不同,陳辰的眼神陰翳,看不透,而陳舟整個人如松如柏,光明磊落、月朗風清。
無論是當男友,還是當未來小孩的爸爸都無可挑剔,他會做到最好。
可那又如何。
白梔根本不關心。
對別人而言,愛情或許是買賣,只要貨色好就有得談,可對她而言,愛情就兩個字。
江燃。
她固執地繼續在河床翻找,細軟的指尖逐漸發紅,頭皮也滲出細汗。
陳舟乾脆站到女孩面前,站得很近很近,說話的語氣十分認真。
「白梔,你曾經喜歡過我,重新喜歡一次不行嗎?我很後悔當初錯過,這一年來,想到你,就沒好好睡過。」
「失眠是病,跟我說沒用,你得去看醫生,陳舟。」
「你清醒一點,江燃走了,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都拋下你走了。」
「……」
「你這麼聰明的姑娘,醒醒好不好?」陳舟的目光既心痛又可憐,每句話都含著嘆息。
不要再畫地為牢。
不要再執迷不悟。
換個人,海闊天空。
不行嗎?
白梔沒找到合適的石頭,一屁股坐下,她抱著膝蓋一隻只去數淺灘里聚集的小蝌蚪。
她的頭髮在陽光底下閃光,她的皮膚白而清透,她的眸光,比河面波光還要粼粼。
她如此笨拙迷人,性格中卻有鋒利殘忍的一面。
「陳舟,你這麼聰明的男人難道看不出,我對你根本沒興趣?」
白梔目不轉睛盯著淺灘,忽而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聲如泉水,澆得陳舟心底一片冰涼。
「該醒醒的是你。」
第123章 啟明
九月。
江一中新生入學,周建國忙得不可開交。
送走一屆學生,又馬不停蹄迎來下一屆。當老師就是如此,除非退休,否則永遠都是操不完的心。
老周這次帶的生源明顯比上一屆成績好,好些還是托人塞進他這個班的。
午後,男人剛抱著學生資料回辦公室,茶水都還沒泡開,一個滿頭白髮的清瘦男子敲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