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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38:12 作者: 人間天糖
這樣說來,白露和江燃沾親帶故。
怪不得當初她被劉麗鎖在鄉下,江燃能捐腎換她平安。
毀掉原配的孩子,讓正兒八經的大少爺為自己的野種續命,劉麗這個小三一定很得意吧。
說她是畜生,畜生都覺得晦氣。
蘇芸緊緊握住白梔的手,「劉麗不敢到江燃面前亂說,可是他跟你在一起,遲早會發現以前的事情……就當姐求你,你要什麼都行,跟燃燃分開行不行?」
白梔低著頭,並不看她,「芸姐,是想用錢把我砸走嗎?」
蘇芸搖頭,愁苦道:「你這麼聰明,難道不懂嗎,燃燃好不容易把自己修好,他會受不了的……」
「可是芸姐,跟他分開,我也會受不了的。」
蘇芸只看了白梔一眼便不敢再看。
女孩圓而明亮的眼凝固了,似乎再不會動。
蘇芸忽然生出罪來。
明明不關白梔的事,眼前的女孩什麼也沒做錯,可是不幸的結果卻要她來承擔。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荒謬。
犯罪的不必受罰,受罰的往往清白如許。
黑與白並非混淆,而是全然顛倒了。
第119章 蘭心
蘇芸落荒而逃。
白梔留在天鵝船,直到船工強行拉船回岸邊。
她一個人走回家。
路過一起吃麻辣燙的窄巷,繞去牽手的撞球室,進到無數次碰頭的沿江公園。
他笑起來攝人心魄的眸光。
他不耐煩歪走的嘴角。
他掌心薄薄的溫度。
他手指夾的香菸,曾在她肩頭徐燃燒。
……
太多回憶湧入,像要搶劫大腦。一元店還在放歌,放該死的情歌,放那首初吻時的《後來》。
穿著小馬甲的比熊犬趾高氣昂走過。
有點像旦旦。
迎面走來的男生和江燃差不多高,但不是江燃。
籃球拍在地上,咚咚咚,小學生拉開紅領巾,抱著球和玩伴在人行道追逐。
天還亮著。
街道卻已華燈初上。
風裡有玫瑰的香氣,是哪對情侶在顧盼中自豪?如此馥郁,她想起那晚落滿少年頭頂的白色小花,苦澀的香味揮之不去,苦澀的香味瀰漫心間。
苦澀的香味如藤蔓纏住她。
白梔站在家門口,插進鑰匙,卻怎麼也擰不開。
她想,自己一定忘了什麼。
她拍打自己的腦袋,用力到青筋浮現,用力到每個細胞都要聽從拳頭的暴政。
心臟在緊縮。
心臟在哭泣。
心臟在可憐她。
心臟,是她從江燃的胸膛,置換來的。
回憶的迷霧剝開。
違和的地方展露無疑。
彼岸花搖曳的彼岸,少年佝僂扭曲的背影出現,他一個人來到她的墓碑,他穿著印有「xx油漆」廣告語的劣質體恤,手指全是倒欠,褲子後面浸滿油污,他的運動鞋如此陳舊,不知道穿了多久,後腳跟磨得一高一低,他最後抽的煙是五塊一包的,煙盒還很皺,不知道在衣兜里揣了多久。
他看起來像是一個落魄民工,四處打零工度日。
有上頓沒下頓。
住窩棚,吃盒飯。
一包煙要省著抽一周,實在忍不住,還要去撿地上別人抽剩的煙屁股。
他怎麼可能是這個樣子?
哪怕摘了一個腎,燒得看不出人樣,他也是江燃啊,江市首富江衛東的獨子,蘇家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小外孫。
除非他在捐腎的過程中和劉麗接觸知道了真相,然後——脫離了自己的家庭。
從此斷絕聯繫,寧願流浪。
他怎麼可以這麼拗?
難道有些坎,跨不過去,就不能視而不見嗎?
誰都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為什麼不肯妥協?
為什麼要搞成那樣?
白梔捂住臉,背靠大門慢慢滑坐在地——可這就是江燃啊,性格剛烈、愛恨分明,知道母親車禍的全部真相後,再也不會相信任何親人。
他那麼愛自己的老爸,像愛一座偉岸的豐碑。
生日那天,摟著叫得多麼親熱。
手機里的簡訊和通話記錄,一半是她,一半是給江衛東。
……
哦。
是了。
極致的愛催生出極端的恨。
再也沒有比被最愛的人欺騙、背叛和利用,更殘忍的事了。
可他什麼也沒做錯啊。
像個籌碼似的被搶來搶去、騙來騙去。
婚姻像是把兩個人的鞋帶系在一起,和諧時,是彼此的助力和支撐,再苦再難,只要夫妻齊心就一定能度過,可一旦誰慢了、誰快了、誰心猿意馬了、誰偷偷使絆了,他們跌倒便跌倒吧,還要把無辜的孩子夾在中間做人質。
可憐的江燃。
怪不得蘇芸要說他可憐。
白梔的心痛到發麻。
好像再也不願跳了。
手機震動,是江燃的電話,白梔輕輕按開,將他的每個字音都當最後的福音來聆聽。
「跟芸姐出去玩就不理我?」
「哪有……」
「耳朵好紅,胸口悶悶的,是不是你這個小纏人精在念我?」
「嗯。」
白梔一聽這句,漏了聲哭音。
她的少年能感應到她的一切,他們的神經是連在一起的啊,這要怎麼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