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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38:12 作者: 人間天糖
汗水仿佛鑽石。
他在人群中閃閃發光,叫她目眩神迷。
體育館有淋浴室,臭烘烘的男生們推搡著進去,再出來,又變得清爽好聞,要說還有哪是臭的,大概是包。
塞滿髒衣服的包又重又熏,有眼力見的「嫂子」立馬接過,然後開瓶水遞過去,一個兩個都期望用賢惠和懂事轉正。
白梔懵了片刻,看大家都去幫男友拎包,也去摸江燃的包。
她不去拎。
是不是就有別的女生去拎?
江燃抬手一推,將圓筒挎包甩到屁股後頭,「重死了,你那點力氣逞什麼能?」
白梔一松,想想也是。
高翰過來打招呼,說明天要去外地集訓,今晚就不跟他們繼續了。
江燃聽到集訓停頓片刻,嗯了聲。
馮小虎還有力氣蹦蹦跳跳,嬉笑著露出一排大板牙跟兩人說再見。
高翰摸摸他的頭,說小虎現在已經是一級運動員了。
一級,那就是在全國等級的比賽當中拿過獎了。
當年還是給哥哥們拎包的小屁孩啊。
江燃也摸了摸小虎的頭。
三人安靜下來。
他們面容沉靜、平淡,不涉及惋惜和感嘆,白梔卻覺得他們默契的沉默是在哀悼。
曾經一起戰鬥的隊友,有的人還在往前。
有的人,一身本領,卻只能止步於此了。
高翰領著隊員們過來,所有人不約而同來拍江燃肩膀,像在作最後的告別。
一句句「你要好好的」,溫柔又殘忍地砸過來。
白梔心中一窒,仰頭看他。
「阿燃……」
江燃卻在笑。
那抹笑後來在白梔的夢裡揮之不去,他好像一點都不心疼不後悔,可也只是好像。
少年沉默的傷口在白梔心上喧囂。
她曾無數次祈禱。
無數次祈禱。
希望她的少年,每滴汗水都能變成真正的鑽石,為夢想塑造最璀璨的金身。
……
剩下的人說要去酒吧。
有的認識白梔,有的不認識,不認識的總愛瞄她,哪怕身邊跟著好幾個美女。
男人有錢就這樣,找多少都是不夠的,永遠吃著碗裡看著鍋里。
江燃問道:「去嗎?」
白梔不想去,可是也不想離開江燃。
她說:「你去我就去。」
江燃揉揉她的頭。
指腹傳來令人安心的溫度。
停車場清一色豪車,還有不少路人站在旁邊拍照,見到車主又做賊似的散開。江燃把包扔進去,又把白梔塞進去,然後才坐進駕駛位。
有人先開出來。
路過他們時猛地炸響排氣管。
這聲音比炮仗還響,江燃淡淡看一眼,立馬跟上。
夜晚的街道不是沒車。
但是見到車隊都會自覺讓開,一路暢通無阻,只有排氣管的炸響在迴蕩。
車在行進。
速度飛快。
屬於籃球的那個江燃像是被拋在了後面。
他的朋友圈涇渭分明,打球的不愛搭理玩車的,玩車的也瞧不上打球的,這種不搭理和瞧不上,不是見面連句話都不說,直接甩臉,而是大家和和氣氣的,卻像水和油,相遇但不相融。
江燃和高翰等人在一起銳利溫柔,但跟車友在一起,格外冷酷沉靜。
進到酒吧。
相熟的立馬坐到一起,但又不約而同圍著江燃。大家帶來的妹妹,歸屬權也不再明確,我的可以借你,你的我也能叫過來喝酒。
很快包廂就成了釣魚場。
到底誰是魚,誰是餌,誰是鉤,渾濁得分不清。
白梔坐在江燃身邊,面前放杯果汁。
眾人搖兩遍骰子喝得上頭,逐漸放開,有的人已經摸進女生裙子了。有不認識的人過來給白梔敬酒,江燃只准她喝果汁,於是白梔都是喝果汁,再附贈一個商務笑臉。
江燃揪她臉,「是他們請你賞臉,不是你要哄著他們,不想笑就別笑,醜死了。」
白梔點頭。
真的不笑了。
以前工作,跟出去都是氣氛組,和在場渾水摸魚的女孩沒有區別。即便有男友在場,對方也要她喝、要她笑、要她不怯場,要她幫忙掙面子。
但這些江燃統統不需要。
笑,是魚對刀俎的諂媚。
而江燃,給了她不笑的權利。
今夜,她不再是魚塘里戰戰兢兢的小魚了。
白梔逐漸放鬆,不再像個臨陣磨槍的小兵,四處觀察,在別人講笑話時陪笑,也不需要永遠合攏雙腿,防止猥瑣男偷窺大腿縫,她坐在他身邊,真正是她自己。
有人來遞煙。
江燃喝口酒,擺手。
那人笑起來,「江少什麼時候戒菸的?」
江燃放下酒杯,看了眼白梔,「老婆說要注意身體,沒辦法啊。」
眾人瞬間炸鍋。
一句老婆,也許是玩笑話,但能讓那個飛揚跋扈說一不二的江大少爺戒菸,得是什麼觀世音轉世啊。
面對眾人探究的目光,白梔淡淡的。
酒吧駐唱開始唱歌。
現在民謠還不流行,歌手彈著吉他唱完港台流行曲,特別執拗地唱了一首不夠紙醉金迷的《藍蓮花》,果然還沒等他唱完,就有人花錢點歌了,點的是《披著羊皮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