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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38:12 作者: 人間天糖
小動作怪多。
說她是小纏人精。
其實他才是。
哪有男孩子談戀愛這麼黏糊的,說什麼都記得,做什麼都要拉著她,就連吃飯都要勻她兩口。
鼻涕蟲都沒他黏糊。
橘紅的太陽掛在排滿灰瓦的牆頭,像是沒有玩夠的孩子依依不捨望著煙火人間。
鄰居老太養的虎斑貓跳進院落,盤在外面窗台,團成了個毛茸茸的球,圓丟丟又有點狡黠的眼睛眯成縫,審視著新來的兩個人類。
白梔打開窗戶,想引貓咪進來玩,虎斑貓抖抖翹屁,拉長身體像塊橡皮糖一樣流到江燃胸前,爪子踩了兩腳,又原地貓成個球。
江燃推了它一下。
「滾。」
虎斑貓喵了一聲,像是在說:這裡本來是喵大爺我的地盤,讓你們進來坐坐不錯了,還攆我,小樣兒。
白梔伸手摸了兩把,驚訝道:「好肥啊它。」
別的貓胖是毛多。
這隻貓全是實打實的肉。
江燃推不開,揪住它的耳朵玩起來,玩著玩著,聲音忽然拔高,「白梔,還記得琴房以前也有隻貓嗎?肥得腳都快看不見了。」
確實有。
學琴的小孩天天給它餵零食,真的是碩大無比。
是個人看了都驚訝。
不過,江燃怎麼知道天藝琴行的事?
白梔老早就想問了,他總是不說,今天她又問了一遍。
江燃躊躇起來,玻璃似的眼珠一偏,反倒開始氣勢洶洶質問她,「你怎麼什麼都記不得了?年紀輕輕的,少年痴呆啊。」
白梔仔細回想。
當時徐穎工作還沒調動,她每周要去四次,鋼琴班裡大都是女孩,小男孩們都長得瓜兮兮,做事也一板一眼的,哪有江燃啊?
他這麼好看,應該是從小就熠熠生輝的。
白梔搖頭,「想不起來,你是不是學架子鼓的,那邊男生多。」
江燃不安地扭兩下,伸手擋住眼睛,聲音細得幾乎聽不到,「你再想想。」
白梔低頭望著少年精緻流暢的下半張臉,忽然一震。
「是你!」
江燃瞬間羞紅了臉,翻身抱住她的腰,咬牙切齒道:「你吼那麼大聲幹什麼?」
「你是女裝大佬!」
「……哪學的屁話?」
怪不得江燃磨磨唧唧不肯說,這黑歷史,簡直濃墨重彩,令人難堪。
鋼琴班多是女生,老師也是女的,其中有個矮她一頭的小蘿莉綁著雙馬尾,總愛背個萌死人的兔子書包,蹦蹦跳跳,特別好看,鋼琴老師和其他同學都眾星拱月捧著她。
每次她一來。
老師就熱絡地迎過去。
白梔不愛湊熱鬧,就看著譜自己在一旁練習。
那小蘿莉脾氣有點嬌慣,練不了三分鐘琴就要到處搗亂,沒事就愛扯她腰間的蝴蝶結,趁老師不注意還跑到院子裡捉蟲拔草,很有分享精神的,蒼蠅、瓢蟲、菜粉蝶……白梔什麼亂七八糟的蟲子都收到過。
一開始還會嚇到,後來發現小蘿莉總是很叼地站在旁邊揚高嘴角玩味地笑,再害怕,也憋著。
可不能讓「她」得意!
老師管搗蛋蘿莉叫小ran,白梔一直以為是「小冉」。
好啊,破案了。
「背著兔子書包綁雙馬尾的那個小妹妹,就是你……」
江燃伸手捂她嘴,桃花眼亮得驚人。
白梔還要說。
江燃急了,「差不多得了,那都是我媽幹的好事,住嘴,不許再提了。」
白梔笑得像根跳舞草,神經質地亂抖。
江燃頭都大了,自暴自棄躺回去,轉頭咬住女孩的大腿肉泄憤。
白梔疼得倒吸氣,只得求饒:「別咬了,別咬了,我不說了行吧?」
江燃鬆口,抱住肥貓蓋臉。
貓貓翻個白眼,蹬了他一腳,跳上窗台揚長而去。
江燃呸呸吐貓毛,指著虎斑遠去的倩影罵道:「走你的,蠢貓,有種一輩子別踏進這道門。」
白梔抿嘴笑,不敢太過分。
緩過這陣害羞勁兒,江燃拉住她的手繼續問:「後面的事……你還記得嗎?」
「怎麼不記得?」白梔垂眸,「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小時候睡覺,閉上眼就想要是沒幫你就好了。」
江燃一僵,眼中的光驟然熄滅。
白梔又說:「幸好當時沒想這麼多……阿燃,那天之後你還好嗎?」
那麼多年。
形形色色的人在身邊來來去去,江燃從來沒有提過那段黑暗時光,他是不肯示弱的人,藏在心裡的事隨著母親的骨灰盒一起埋進了土裡,偶爾想起,也很快扔下。
他其實很怕回想。
真的。
過去的事不是過去,就過去了,回憶像把鐮刀,總會在心底反覆收割。
那麼多年,家裡人不提,他也不曾對別人講,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你還好嗎?
江燃坐起來,一把將白梔扯進懷裡,用力到自己都顫抖,聲音沙啞,還很氣,「不好,一點都不好!白梔……你跑哪去了,為什麼哪裡都找不到你?」
那年,兩個十歲的孩子在鋼琴教室相遇。
老師考基礎,白梔穿著白裙坐在凳子,細軟的手指於黑白琴鍵翻飛,流暢的演奏征服了一堆觀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