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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38:12 作者: 人間天糖
江燃說:「你要回去嗎?」
白梔答:「嗯,要去宿舍搬東西,最遲後天就要全部搬走。」
江燃問:「搬去哪?」
白梔說:「一部分寄到杭州,一部分搬去老屋。」
外公外婆走得早。
徐穎繼承了一間老屋,臨街,街上都是些賣袁大頭和玉器的文玩店,有的真,但是水深,有的專門用贗品釣魚。前面的門面租給人家做生意,後面的院子空放著,不好住,廁所還是旱廁,廚房也是土灶。
但是她過去臨時住兩天還行,水電還是通的。
江燃低著頭,「住我家算了。」
白梔拉著他的手晃了晃。
哪能真住他家,沒名沒分不像話。
剛才親吻的酥麻還在,躲在骨髓里,病毒似的,逮著機會就發作,害白梔平白一哆嗦。
他看她,「你抖什麼?」
白梔只是笑,嘴角咧開,貝殼似的牙齒珍珠般潔白。
江燃嘓了嘓嘴,桃花眼漸漸失焦,既寵溺又有點無可奈何,他這輩子沒這麼純情過。這戀愛,怎麼越談越像小孩過家家?
為什麼總是捨不得碰她?
明明想碰得不得了,可一對上那雙萬般柔軟的眼睛,人都矮了半截。
白梔。
白梔。
真在心田長成了一朵令他患得患失的小花。
江燃送她回宿舍,跑車到校門口,在路邊炸串店聚餐的學生又前呼後擁出來看。
江燃說明天過來幫她搬東西。
第二天真來了。
穿著幾千塊一件的體恤衫搬兩塊錢一個的紙箱和一堆扔出去也不一定有人要的零碎。
東西搬到老宅,江燃里里外外看了遍,前頭租出去的門面和後面的院子隔斷了,四周住的都是搞文玩的,這幫子人看著很斯文,私底下門道卻稱不上乾淨,不過他們有他們的規矩,將這片區域的治安維護得很好。
鄰居老太還認識白梔,一個勁招呼她到家裡吃飯,白梔沒去,結果被塞了一大碗炸面魚。
這是南瓜花和玉米粒和著麵粉混炸的甜食,只有老一輩會做,愛做了,白梔小時候經常吃,後來外婆走了,她再沒吃過。
院落有個滴水的石臼,江燃踩著青苔,舀水洗手。
白梔放下碗,拿出毛巾幫忙撣灰。
她的手臂搬東西時擦了塊皮,江燃發現後,捧著用水打香皂,洗乾淨了還很討嫌地放到鼻尖聞了聞。
「好香的蹄子。」
白梔眼疾手快捏塊面魚塞他嘴裡,江燃打算啃「豬蹄」的,嫌棄得要死,吃兩口,滿嘴都是南瓜花葉的清香和玉米的清甜。
說不出的滋味,又香又甜又燙乎。
他洗好了,站到碗前一塊接一塊地吃,白梔提著水壺從灶房出來,半個碗都空了。
她戳他腰,「渴不渴呀?」
「嗯。」
江燃抱著碗跟白梔進屋,腳被門檻一擋,還差點撞了頭,屋裡沁涼沁涼的,都不用空調。
她坐在漆面的圓桌前,抬手泡茶。
江燃一邊吃,一邊捧杯喝,茉莉花茶飄出徐徐的煙。
老掛鍾在年畫旁邊執拗地咔嗒咔嗒,她的手腕,細且白,像一截落在灰塵中的象牙,陽光照亮半邊臉,文氣、雅致,有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美。
江燃的心靜悄悄的,眸光凝在女孩身上,捨不得移開。
白梔捧著茶杯小口喝。
一抬頭,明亮溫和的目光撞進他心裡。
有首情歌叫《一眼萬年》,蘇芸喜歡,前段時間總在車上單曲循環,跟著嚎得撕心裂肺。
江燃向來覺得情歌很傻,歌詞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啊,可是現在,她就是讓他想起那句「愛那麼甜那麼綿,管命運設定要誰離別」。
他說:「白梔你可真漂亮啊。」
白梔笑起來,又給他添了一杯茶。
白梔帶他到巷口的地攤買菜,回來洗菜、切菜,用砂鍋煲飯,她教他怎麼剝蒜和撿香菜,他歪頭看她按著削得崎嶇的土豆,在木砧板上噔噔切片然後碼成排,再切絲。
江燃一動不動,站成石頭。
白梔伸肘拐他,「沒見過切土豆絲啊?這麼著迷。」
「小時候我就這樣站在廚房,看我媽切菜。」
後來蘇素心過世,他再沒看過別人切菜。
得知母親死訊時,嘴裡吃的剁椒魚瞬間辣得發苦,後來他一吃辣椒,除了辣,就只剩下源源不斷的苦味了。
他沒哭。
也許是淚都進了嘴巴。
白梔切菜的手一頓,然後繼續噔噔噔,她說:「以後你可以看我切菜,我刀功還可以。」
江燃從後面抱住她的腰。
白梔仰頭,他低頭親她臉,「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啊,梔梔。」
那晚晚飯。
江燃吃酸辣土豆絲,第一次沒在辣里吃出苦味。
好像童話里的詛咒啊,一旦有人跟他分擔心事,詛咒就不能作威作福了,此後,小美人魚能開口,睡美人會醒來,白雪公主死而復生。
她總這樣,悄無聲息救起他。
第104章 往事
老屋的氣味總讓人安心。
更何況旁邊還有拴住江燃心臟的女孩。
少年像是爬了一天回到山洞休眠的蛇,慵懶盤在木椅,頭枕著白梔大腿,一會兒翻身用腦袋頂她肚子,一會兒摸她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