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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38:12 作者: 人間天糖
    江燃卻不看她,抬起狗盆使勁敲打,「行了,見到她了,該吃飯了小雜毛。」

    小狗尾巴都要搖斷了,滴溜溜的黑眼睛閃著濡濕的亮光,一邊搖,一邊用小碎步朝白梔移動。

    就像白梔以為再見不到小狗了,小狗也以為再見不到她了。

    白梔忙去按它,「你怎麼會在這?」

    小狗舔了舔她,哼得嚶嚶唧唧。

    答案不言自明。

    這是一家獸醫院,外面沒掛牌子,只有鐵門處有個風化的白底紅字招牌,看不清字了。醫生都是老資歷,看病很能拿症狀,別處救不活的動物都往這送,一隻狗而已,他們連熊都能救活,但只有少數本地人才知道。

    江燃一定是花了功夫才送過來的。

    白梔邊哭邊吼,「你救了它怎麼不早點說!」

    「想看你什麼時候求我。」江燃手插口袋,唇邊勾起自嘲的笑,「骨頭真硬啊,白梔,是不是要等自己把自己折磨死才會想起我?」

    小狗終於進食。

    腦袋埋在盆里恨不得鑽進去。

    江燃垂著眼帘嫌棄擦手,睫毛長又直,從側面能看到分明的扇子似的影。夕陽的餘暉打在清爽柔軟的黑髮,金光搖曳,一瞬,是神明的才有的輪廓。

    她的神明,只屬於她的神明。

    白梔撲過去抱他,少年卻不肯給抱,伸手攔住冷著臉教訓:「有事就知道悶著,悶著會解決嗎?本來要讓你多哭會兒,哭死才好,可是小雜毛不吃飯啊,醫生說得主人來哄才行……一隻狗也會害相思病,呵,真有意思。」

    白梔又去抱他。

    江燃撇不開,忍一時越想越氣,揪她馬尾,強硬扯開距離。

    桃花眼生出盤結的恨來。

    「對著季浩然哭?」

    「……」

    「是誰說只跟我哭的?」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白梔握住他的食指討好地甩了甩,「我就知道你不會扔下我。」

    江燃冷笑一聲,「我不要你就去跟其他男人哭?白梔,你真讓我噁心。」

    白梔抬眼望他,小聲道:「怎麼又生氣了?我又不是故意在他面前哭,坐在路邊,他碰巧遇到……」

    「呵,真巧。」

    江燃的性格太敏感,解釋不通的,只會越描越黑,白梔抿抿唇,轉移話題。

    「你怎麼會幫我救小狗?」

    「你猜。」

    「跟蹤我?」

    江燃看了她一眼,沒吱聲。

    醫生進來拔針,小狗吃得翻肚皮,已經睡過去,檢查一番,說是再觀察兩天就能帶回去,又叮囑兩人養得再大點,記得帶來打疫苗。

    白梔不住點頭,感激道:「謝謝醫生。」

    對方擺擺手,看了江燃一眼這才朝白梔說了句「客氣」。

    人走了。

    江燃又看她不順眼,「樂什麼,以後你帶來打疫苗?」

    「我家不讓養。」

    「不讓養你還撿?」江燃定定看她,忽然冷笑出聲,桃花眼眯成一條線,「白梔,你可真善良。」

    白梔搖頭,「是你善良啦,你會幫我養小狗對不對?」

    「對個屁。」

    明明就會。

    她只要開口,他必定答應,而她沒能說出口的,他也會洞察。

    這就是江燃。

    嘴硬心軟有事沒事就愛吃飛醋,她都動搖了,失去信心了,以為這一世陰差陽錯終於失去了他,而他卻永遠堅定,永遠只站在她那一邊。

    她到底哪裡好?

    怎麼會值得他這樣?

    白梔不再說話,只是握著他冰涼纖長的手指不肯松。

    江燃甩不掉,煩得眉頭緊鎖,罵她「黏人」、「臉皮比城牆還厚」,讓她「鬆手」,讓她「滾」。出了醫院大門,迎面碰到一輛飛馳的摩托車,又將女孩反射性拉到身後。

    「狗日的東西……」江燃回頭看她,「傷到沒?」

    白梔搖頭。

    他嘓了腮幫,嘴唇動了好幾回,終於用小得聽不到的聲音問道:「肩膀好了嗎?」

    白梔也同樣小聲,幽幽崇崇,有點可憐,「還沒。」

    江燃一下子急了,「怎麼還沒好?」

    他咬得很重麼?

    那麼重?

    江燃直接去扒白梔領口,雪白的肌膚像新剝的雞蛋,一碰就紅,扯開後,明晰秀麗的鎖骨哪裡還有傷,倒是雪色迷人,花香隱約,掩在天幕的峰巒傾覆而來,是灼人的、搖曳的、尤其叫江燃目不暇接且落荒而逃的。

    他猛地轉頭,雙眼卻情不自禁發直,半晌口氣不善道:「騙老子?」

    白梔拉好衣領,毫無愧色,「就騙你。」

    少年回正身體,對上女孩清淺動人的雙眸,一時語塞。

    她故意引他看,分明是不要臉的蕩婦,可是眼眸卻如此清澈,天光雲影徘徊其中,多迷人,多沉靜,多麼可望而不可及,但最最明晰的是他驚愕羞惱的臉。

    她的眼裡有他。

    他在她眼中是發光的,鮮明的,是獨一無二巍峨挺拔的。

    沒來由的喜悅瞬間淹沒了彆扭的少年,緊接著恐懼也如影隨形湧現,江燃緩呼口氣,抓了抓頭髮,不再說話。

    白梔偷偷望去,只見他面上又是一派平時用來應付別人的倦懶和閒適,胸前的翡翠掛墜綠得燙眼,而他眼底卻藏著一抹不肯示人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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