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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38:12 作者: 人間天糖
「呼——」
白梔凝望天花板幾秒,待身體徹底甦醒後坐起來,簡單洗漱,來到陽台抱出還在沉睡的奶狗。她找個結實的垃圾袋清理狗窩裡的垃圾,然後重新墊塊尿片,又把小狗放進去。
「越來越重了你。」白梔伸手撓狗下巴,「白米飯摻狗糧也能吃這麼胖,看來以後交給別人養也餓不著。」
奶狗哼唧一聲,舔她手指。
白梔笑起來,很快搖搖頭,「不行哦,我連自己都顧不好,沒法養你的。」
女孩拎起垃圾袋,換雙布鞋下樓。
扔完垃圾,小區還是靜悄悄的,周末大家都在睡懶覺,只有零星的老頭老太出來晨練,耷拉著眼皮枯木似的掃過她。不過深秋的霧氣還是散開了,能瞧見遠處熹微的晨光。
手指有點僵。
白梔哈口氣合掌揉搓,然後便在稀薄沁涼的晨光中看到了江燃。
他坐在人行道旁的長椅,頭髮蓬鬆乾淨,像是剛洗過,腿大爺似的伸直,腳幾乎伸出台階搭到馬路,雙手揣在米色棒球衫的兜里,肩膀直闊,卻又單薄,脖子和下頜輪廓分明,老遠就能看到喉結的形狀。
他沒轉頭。
卻撲朔迷離又格外準確地將餘光投向她。
就像一束光照進黑暗的塔樓。
白梔的心一下子就活起來。
他是來看她的。
她下意識拉住衣角,低頭打量自己的穿著,褲腳邋遢地堆在鞋幫,衛衣大得蓋住屁股,手袖也是長得過分,哦,還有頭髮,沒好好梳就綁起來,像只毛毛躁躁四處乞食的流浪貓。
她朝他走去,邊走邊用手壓翹起的頭髮。
「你來做什麼?」
「給你看啊。」
「嗯?」
江燃收回腳,蹭地坐直,「昨晚是誰說想我?」
白梔笑起來。
「笑屁,看過了,我走了。」他站起來,伸手撥了撥白梔翹起的劉海,嘴角一勾,「好醜。」
「畢竟我不會像有的人,清早起來洗頭做造型,眼巴巴過來給我看。」
江燃撇過頭去,沒多久又轉回來,盯了眼她的腳踝,明顯比昨天好了許多,面色一松,連句再見都不說就轉身離開。
他走他的。
白梔跟在後頭。
出了小區大門,江燃終於轉過頭來,「跟蹤我?」
白梔徑直轉向路邊賣早點的小攤,要了半碗豆漿一根油條,撿著空位坐了下來。她掀開瓶蓋,加白砂糖,江燃也坐下來,只要了一碗豆漿。
白梔加半勺。
江燃一連挖了三勺白砂糖。
她夾油條泡進碗裡,小聲道:「原來你喜歡甜食。」
稍稍放涼,江燃一口喝乾淨,嘴角還有乳白的殘漿,也不擦,伸舌舔了,起身跟老闆說道:「連她的,多少?」
油條五角,半碗豆漿也是五角,再加他的一碗,一共是一塊五。
他就沒有零錢。
錢包里翻出一沓嶄新的百元鈔票,老闆眼神都直了,以為遇到用假錢的騙子了,沾滿麵漿的手在圍裙揩來揩去,連連拒絕,「找不開,找不開……」
「那就別找了。」
江燃抽出一張,白梔眼疾手快摸出一塊五的硬幣扔到裝錢的塑料桶。
江燃,「誰要你請?」
白梔,「你可以選擇把一百給我。」
江燃,「……占我便宜?」
白梔,「不行嗎?」
江燃,「你說呢?」
白梔,「我覺得行。」
她笑起來,比剛剛喝過的豆漿還甜,蜜從酒窩裡流出來,全部淌到他的心窩。
江燃抬腳搓著地上的石子,沉默片刻,不耐煩地踢飛。
她總這樣。
煩人。
綠燈亮了,江燃走上斑馬線,餘光瞥到白梔跟過來,故意放緩腳步在不遠不近的距離護著,不讓行人和車輛擦碰。
他沒說去哪。
她也沒問。
又走幾百米,少年拐進巷子,走過一家其貌不揚的奶茶店,樓棟側方是外搭的鋼樓梯,走上去,咚咚響,鋼板還會傳來震顫,生鏽的扶手也沒法握,結不結實另說,不小心戳破了皮容易感染。
白梔不恐高。
但是經歷過高空墜落後,難免不怕。
著地倒是不痛,但是落地前的幾秒簡直生不如死,漫長得像一個輪迴,閃現的跑馬燈還全是痛苦的記憶。
她揪住江燃的衣服。
少年轉身,「幹嘛?」
「不幹嘛。」
「雞膽子,上個樓能要命麼。」他罵她,遲疑片刻握住女孩冰涼的手,攥了攥,渡過些並不明顯的暖才慢慢往上。
江燃的手不大,指頭卻很長,很漂亮,握起來像撫摸玉石,莫名心跳就慢了一拍。
四樓外間是水吧,白天賣冷飲,晚上賣啤酒。前台是個穿黑色背心的紋身大漢,胸前的金鍊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閃倒是挺閃的,男人眼角有道刀疤,覷過來,又冷又凶,像個在逃的殺人犯。
江燃鬆開白梔,擋到她面前,摸出錢。
「要煙?」
「嗯。」
「你的女人?」
「不是。」
「不是你牽人家手?」
「我還牽過你徐老九的手,你也是我的人?」
刀疤男笑起來,從後面櫃檯拿出煙和打火機,然後又遞了瓶粉色包裝的鋁罐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