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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37:27 作者: 大姑娘浪
黑皮送來醒酒湯、綠茶和奶油五香豆,兩隻蓋碗。潘逸年喝下醒酒湯,忍不住皺緊眉頭,逸文說,黑皮,醒酒湯用啥做的。黑皮笑說,用的是,話梅和葛花根。效果交關好。逸文說,阿哥,美琪。潘逸年說,又打電話來了。逸文說,巧著被我接到,聽美琪講起從前事體,不勝唏噓。潘逸年不語。
逸文說,還記得當年,阿哥常帶美琪回來,美琪性格溫柔,講話細聲細氣,曉得我和逸武,最歡喜吃桔紅糕,每趟來,不忘帶一袋。還給小弟縫眼罩,塞滿菊花決明子綠豆,講能清眼明目。我曉得阿哥,對美琪亦是情深意重。
潘逸年打斷說,美琪早已結婚生子,緣份已盡,就勿要再舊事重提。逸文說,但聽美琪話里,似乎還是放不下。潘逸年苦笑說,這是一枚定時炸彈,隨時能讓我一無所有,滾出地產圈。逸文說,後果嘎嚴重。潘逸年說,美琪的丈夫是魏徵。逸文變色說,要命,得罪不起。潘逸年不語。
逸文說,美琪話里,隱隱透露出,阿哥至今未娶,儕因難忘與伊的舊情。潘逸年不耐煩說,是不是我結婚了,美琪才肯死心。逸文說,看來是如此。潘逸年吃茶不語。逸文說,我覺得孔雪可以,對阿哥也蠻有心。潘逸年搖頭。
逸文嘆氣說,那還有誰,林玉寶。阿哥又嫌鄙不般配。潘逸年說,我何曾嫌鄙過。逸文說,怪了,阿哥親口所講,現在又不認。潘逸年笑了。逸文說,阿哥難道改變主意了,為啥。潘逸年說,林玉寶。逸文說,啥。潘逸年說,林玉寶。逸文說,哪能。潘逸年笑說,林玉寶。逸文說,黑皮,再來一碗醒酒湯。潘逸年說,黑皮,不用,吃的我想吐。
潘逸年笑說,林玉寶,真的,霞氣漂亮。逸文說,啥意思。潘逸年說,只講一遍。逸文說,阿哥不是嘎膚淺的人。潘逸年說,我打算膚淺一回。逸文反倒勸說,婚姻大事,阿哥還是慎重考慮吧。潘逸年說,我現在境地,還有慎重考慮的辰光麼。今晚的飯局,魏徵也在。逸文說,啥意思。潘逸年不想細講,只說,我得儘快了。
逸文說,也好,快刀斬亂麻,讓老娘抓緊上門提親。潘逸年說,這倒不急。逸文說,又不急,我糊塗了。潘逸年說,林玉寶小心思多,我在等。逸文說,等啥。潘逸年說,等林玉寶主動。逸文說,主動來提親。潘逸年無語。逸文大笑。潘逸年吃口茶說,等林玉寶主動來尋我。逸文說,假似一直不來呢。潘逸年笑說,不會,我想,應該快了。
小囝拎著生煎盒子,氣喘吁吁跑進來,逸文接過,盒子還滾燙,就著茶水吃起來,潘逸年幫忙分食了兩隻。倆人走後,小囝坐在台階上,吃赤豆棒冰,一舔一舔,慢慢咂甜味。因捨不得吃,很快融化了,滴的衣襟黏糊糊。
玉寶走在弄堂里,阿桂嫂手拎熱水瓶,往老虎灶去,打赤膊阿飛說,阿桂,我來幫阿桂打開水。阿桂嫂呸一聲,罵流氓癟三,罵調戲老娘,爛嘴爛心爛肚腸。玉寶走到自家門洞前,吃涼粉時說,阿飛要幫阿桂嫂打開水,阿桂嫂窮罵了。趙曉苹說,當然要罵了。玉寶說,為啥,趙曉苹說,打開水呀,英文香嘴巴叫啥,KISS,不就打開水。玉寶頓悟,笑說,真箇是流氓阿飛。
玉寶吃好涼粉,上樓,拉開紗門進房。王雙飛等人已經離開。玉鳳從閣樓下來,端起面盆要出去,玉寶說,阿姐不要走,我們把事體講講清爽。玉鳳說,有啥講頭。玉寶冷笑說,大有講頭。哪能,阿姐不想去手錶廠,寫寫劃劃了。玉鳳臉紅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是為我自己麼。
玉寶說,真為我好,為啥獨把我蒙在鼓裡,有本事就明講,為啥在背後興風作浪,阿姐啊阿姐,從小到大,就心術不正,總幹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體。玉鳳哭著說,我興啥風,作啥浪啦,我心術不正,我做損人不利已的事體,我,我比竇娥還冤,我不想活了,我要以死明志。剪刀呢,剪刀在啥地方。
玉寶說,衣櫃左排第三抽屜內。
小桃從閣樓探下頭來,哭著說,姆媽不要死。
薛金花打開裡屋門,沉著臉說,哇啦哇啦,吵吵,多吵有啥吵頭,倆個人給我進來。
玉鳳玉寶到裡屋,圍床各坐一方,沉默不語。薛金花將門關緊,也坐床上,搖起蒲扇說,今朝王家三人來提親,馬主任講的足夠詳細了,玉寶到底哪能想,肯,還是不肯。勿要意氣用事,想清楚再答。
玉寶張張嘴,忽然猶豫了。
第四十章 決定
薛金花說,玉寶到底哪能想。玉寶低頭不語。
玉鳳說,滑稽了,不表態是啥意思。玉寶火氣升,冷冷說,真好笑,好意思講得出,要不是阿姐,何至於弄到今朝、這般不可收拾地步。玉鳳說,怪我了。玉寶說,不怪阿姐,怪啥人呢。玉鳳哭著說,對對,怪我,全怪我,我是惡人好吧,那儕是大好人。
薛金花說,不要吵哩,吵得我頭昏。要吵出去吵,吵好再進來。玉寶、玉鳳不吭聲了。薛金花說,我來講吧。馬主任話里話外,威逼利誘,講的再明白不過。玉寶不肯,玉鳳手錶廠泡湯。玉寶工作也難保,得罪了馬主任,今後想再工作分配,幾乎不可能。這真是,辛辛苦苦幾個月,一朝回到解放前。玉寶不語。
薛金花說,玉寶若肯,玉鳳去手錶廠,玉寶保住工作,還有領導提攜,今後前程無量。玉寶嫁過去,有現成婚房,公婆還算老實,衣食無憂。就是王雙飛,品德待考,賣相醜陋。但閉起眼睛也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