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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37:27 作者: 大姑娘浪
姑姑說,結婚照肯定要重拍,淮海路王開照相館,拍照手法技藝高超,人拍的霞氣好看。秋生爸爸不語,秋生娘說,我隨意。姑姑說,婚禮肯定要穿西洋婚紗,我記得上趟,路過老城廂人民路,有幾爿租售婚紗的小店,可以去選選。泉英說,好。秋生沒意見,秋生爺娘不語。姑姑說,酒席我打算,放到和平飯店。100 元一桌,我有些朋友,也要來嘎鬧忙,算了算,至少十桌。泉英抿嘴笑,秋生還算平靜,秋生娘摒不牢說,西湖飯店,講老實話,經濟實惠,招牌西湖醋魚,引來無數外國人,不比和平飯店差。就是名氣,不如和平飯店響。姑姑說,我就圖這名氣響,不可以呀。秋生爸爸說,可以可以。老太婆,少講兩句。秋生娘閉了嘴,心情舒暢。
玉寶搖起鈴鐺開秤,小菜場暄鬧翻天。代替排隊的磚頭或籃頭,變成了實打實的人,一眼望不到頭。玉寶維持秩序時,聽見有人招呼,回頭望去,是王家媽、王雙飛,和馬主任。
玉寶走過去說,馬主任,王阿姨,阿哥,來買小菜。馬主任笑著說,工作還習慣吧。玉寶說,還可以。馬主任說,遇到困難,不要藏掖在心底,講把吳主任聽,覺得實在講不出口,來尋我也可以。玉寶說,哪好意思呢,馬主任說,有啥不好意思,我們是一家人。
玉寶聽得不對味,王家媽說,雙飛今朝想吃魚,玉寶能否幫忙挑一條好的。馬主任把杭州籃,遞給王雙飛,順勢推後背一把,笑嘻嘻說,快點跟玉寶去呀。玉寶說,阿哥走路不方便,想吃啥,河鯽魚、胖頭魚、烏青、帶魚、昂刺魚、烏賊魚、魷魚、我去幫撈了來。王雙飛說,不用,我跟了玉寶去。
玉寶抑下心底怪異,點頭說,好。放緩腳步,和王雙飛往水產區去。王雙飛說,玉寶愈髮漂亮了。玉寶抿嘴笑笑。王雙飛說,今朝下班後,我請玉寶吃飯,再一道看電影。玉寶說,我要去夜校上課。王雙飛說,幾點鐘下課,我去接玉寶。玉寶說,我乘公交車,一部頭到弄堂門口。阿哥腿腳不便,不用麻煩了。王雙飛說,一周上幾天課。玉寶不搭腔。
賣魚攤頭前排起長隊,王雙飛尋到昨天傍晚擺的磚頭,恰巧排在第三位。玉寶說,阿哥買魚是紅燒,還是清蒸。王雙飛說,玉寶歡喜吃哪種魚。玉寶說,河鯽魚可以紅燒或燒湯,胖頭魚和烏魚,可以做爆魚。帶魚可以干煎或紅燒。昂刺魚燒湯,烤子魚油炸炸,鱸魚清蒸蒸。各有各的做法,各有各的滋味,講不出好壞來。
王雙飛說,那我就買一條鱸魚,清蒸來吃。玉寶幫忙挑了條,看著又肥又大。稱好份量,王雙飛付銅鈿,玉寶摳住魚鰓,拎起擺進籃頭裡,哪想手縮回時,被捏了一把,玉寶先以為是錯覺,在看清王雙飛的笑容時,油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來。
第二十九章 了斷
吳坤召集管理室所有人,在晌午開大會,待到齊後,首先說,上海十區爭奪「文明小菜場」流動紅旗、開展利民活動的事體,兩周前我就布置了,各位想好了吧,誰先來講,踴躍發言。
秦建雲說,我想的頭昏。劉會計說,我只會算帳,出主意不是我擅長。許會計說,那看我做啥,我想不出來。玉寶和其他人不語。吳坤說,一個個聰明面孔笨肚腸。秦建雲說,別個菜場有啥活動,吳主任,講來參考參考。
吳坤說,和我們競爭的菜場,譬如永康路菜場,組織一批人員,給轄區內殘疾人、軍烈屬送菜上門。秦建雲說,會得想。吳坤說,紫霞路菜市場,代劃鱔絲,代剔鱗挖肚腸,代加工魚丸、魚餃、魚餅、醃鹹魚、炸熏魚。許會計說,這不算,我們水產區也有這些服務。吳坤說,八仙橋菜場,和所屬街道聯繫,逢年過節,給孤寡老人贈送盆菜,葷素搭配,登上報紙。秦建雲說,八仙橋菜場,財大氣粗,送的起,我們廟小,不好攀比。劉會計說,讓祝秀娟免費送盆菜,要跟我們拼命。
眾人笑哈哈。
吳坤說,眼界決定格局,所以發不了財。西摩路菜場,代客校秤、代驗質量,違規嚴懲,五倍賠付顧客,把顧客當上帝。許會計說,上帝辣手。吳坤說,聽了這些例子,不少了,各位難道還沒想法,難道一點想法也沒。眾人不搭腔,吳坤說,我真是謝謝那一家門。
秦建雲說,林玉寶講講看。玉寶深曉槍打出頭鳥,原要敷衍兩句,胡弄過去。聽吳坤說,誰點子好,這個月多加獎金。玉寶立刻說,我倒有個想法,吳坤說,快講。玉寶說,祝秀娟賣的盆菜,搭配得當,經濟實惠,我想,可以在盆菜旁邊搭台,舉辦一個介紹會, 教夏令菜餚的燒法,請個會燒菜的廚師,掌勺加講解,爺叔阿姨應該感興趣。
吳坤說,不錯不錯,這個點子好。秦建雲說,廚師難尋呀,到底是小菜場,知名菜館的廚師,要面子不肯屈就,沒名氣的廚師,一個不好,被爺叔阿姨嘲起來,能剝一層皮。玉寶說,我認得個廚師,燒手手藝好,還能說會道,應該可以勝任。吳坤很快敲定,此次利民活動,交由林玉寶全權負責。
會議結束後,眾人散去,吳坤叫住玉寶說,好好做,多出成績,日後有提干機會,總歸優先考慮玉寶。玉寶說,謝謝。吳坤說,不用謝我,要謝就謝王雙飛。玉寶說,啥意思。吳坤笑笑不語。
潘逸年這天沒應酬,歸家吃夜飯,逸文出差,逸青回學校去了,飯桌上,潘家媽面含憂傷,悶聲不響。潘逸年說,為啥不開心。潘家媽說,美琪白天來過了。潘逸年挾菜的筷子一頓,平靜說,來做啥。潘家媽說,沒做啥,就是來望望我,講起從前事體,仍舊傷感,流眼淚水。潘逸年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