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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索命…

2023-09-15 10:31:55 作者: 千羽之城
    東林監獄又死人了。

    短短几天,在重兵把守的監獄裡,莫名其妙丟了兩條人命。如果說跳染池溺死的錢祿只是一次意外的自殺事件,在管教三令五申的警告下,目擊者人人對此諱莫如深無人敢言,那麼穆彥眾目睽睽之下被布條懸空吊著墜入染池事件,則混著先前的人命官司,讓流言蜚語瞬間拔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眾口悠悠,管教再怎麼嚴令警告,私底下的竊竊私語,是再怎麼也攔不住了。

    代樂山中午在活動室說的話如同在每個人心中都種下了一根刺,人人都知道,一隊五班的大鋪穆彥,那也是因為千夫所指的「花案子」進來的。

    但是這人跟其他的強姦犯又有很大不同,他是職務性侵。在進來之前自己經營著一家模特經紀公司,據說那時候公司效益不錯,也是這個公司,給他那些獸慾提供了無比順暢的便利條件。

    但是這些潛規則的事情,原本就講究個你情我願各取所需,穆彥深諳此道,幾年下來倒也相安無事,但是壞就壞在他脾氣不好人又執拗驕傲,某年某月,突然就對一個自己公司還沒出道的小嫩模一見傾心了……

    車接車送,送首飾買名牌,他難得上心地真正追求一個姑娘,對老闆過往還不了解的小姑娘開始還含羞帶怯,誰知道後來不知道哪個人欠嘴,就把穆彥以往的風流韻事跟小姑娘從裡到外的都抖落個精光,姑娘一聽,當時就心灰意冷,跟穆彥提了分手,從此公司也不再去了。

    穆彥什麼時候被拒絕過呀?碰上這生生當眾被打臉的事,再去公司只覺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好像是在看笑話,那天晚上,他喝的酩酊大醉,開車到了小姑娘出租屋的樓下,堵在了樓道里,渾渾噩噩地就把哭的傷心不已的小姑娘拽上車,開會去,扔到了他家那張曾經不知道跟多少女人發生過風流韻事的大床上……

    當時那女孩兒掙扎的厲害,她覺得自己被侮辱了,覺得自己的真心也不過就是配合了穆彥的一場遊戲,她片刻也不想多待,穆彥鬆開她的手她就要走,如此反覆幾次,穆彥雙目赤紅,血液里那些暴躁的、殘酷的、不能為外人道的癖好全都被她激出來,醉酒加暴怒,已經毫無理智的穆彥用領帶把那女孩兒困在床頭,從床底柜子里翻出了那些曾經被他稱之為「情趣」的工具。

    之後的事情就完全失控了……

    那一晚上沒人知道兩個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樓上鄰居聽見男人撕心裂肺的狂吼慟哭,目睹小姑娘被穆彥拖走的室友帶著警察找到那裡撞開門的時候,活潑好動的女孩已經成了床上一具遍體鱗傷慘不忍睹的屍體,而跌坐在窗根的穆彥,面如土色失魂落魄,連握緊的拳頭生生揪下來額前一大綹頭髮,頭皮滲出血來也不自知。

    人人都知道他後悔了,可後悔有什麼人,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再也回不來了,他背著姦殺的罪名入獄服刑,最受不了的,卻是別人用那種看強姦犯的眼神看他。

    他對那姑娘是真心的,可事到後來,一切都不受他控制了。

    不僅殺人的時候不受控,甚至就連自己的死,似乎也不由自己做主……

    「我跟你們說個事,你們也就是聽聽就完了啊。九班的錢祿,你們都知不知道?三天前,就是自己溺死在這個池子裡的!」

    被管教遣散帶離事發現場的犯人中,有個跟代樂山同班的,按捺不住什麼似的,在人群中心有餘悸竊竊低語。

    梁炎東當時正越過他準備會自己的監倉去,聞言眉梢抽了一下,稍稍放慢了腳步,卻始終低著頭,連一眼都沒有看過去。

    有人開了這個頭兒,那些平靜表面下的暗濤洶湧,就再也藏不住了——

    「是真的,那天我親眼看見的。好好一個人,莫名其妙就自己跳裡面去了!」

    「這幾天到底是怎麼了,別真是代樂山那個什勞子的夢應驗了吧?真有女鬼回來索命?臥糟這得多玄乎個事兒啊!」

    「難說,你看九班的錢祿,和今天的穆彥,要說關係,他們之間八竿子也聯繫不上一個吧?唯一就那麼一個共同點……」

    「——你說是……強姦殺人?!」

    「擦,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要沒那麼點兒玄乎事兒,那為什麼犯別的事兒的人不死,非得死他們兩個背著『花案子』的呢?」

    「你要這麼說,我也忽然想起來,就三天前,三班梁炎東不也——」

    話說到這裡,竊竊私語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朝梁炎東的背影看去……

    男人的脊背挺拔,只是步子略顯沉重似的緩慢,他們看著那個即將走進監倉的男人,細細的探究打量,看梁炎東脖子上那道明顯的勒痕,每個人臉上都是諱莫如深的猶疑表情,方才起頭兒的那個人又說:

    「管教說他要搞事情,自己拿著根兒繩子差點沒把自己勒死。現在這麼看,哼哼,被死在他受傷的女鬼盯上了也不一定!」

    正說著,一個年逾五十頭髮花白的男人撥開他們,顫巍巍地走進了自己的監倉,那被劣質菸草侵蝕多年的感嘆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砂礫上碾磨過一般,「善惡到頭終有報啊……」

    方才說話的那人愣了愣,開口似乎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田叔。」

    田永強擺擺手,花白的頭髮眼眉下,混沌的眼珠發著渙散而渾濁的光,「都散了吧。議論這些給人知道,又是麻煩事。」

    梁炎東推開他們班的門,在即將走進去的時候,貌似不經意地往剛才盯著他的人堆里看了一眼,繼而收回目光,走了進去。

    監倉的門被他反手又關上,陰沉沉的監倉里,那雙斂著光的眸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再沒有人能看得清……

    ………………

    …………

    當天晚上,任非跟同事換了值夜班,他始終神經質地守在接警室,從下午兩點到晚上五點,再到第二天凌晨,電話鈴聲每響一次他心就跟著收緊一分,可直到第二天上早班的同事陸續進來,任非也沒有等到他要等的那通命案報警。

    譚輝一邊打電話一邊風風火火拉開接警室的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個神經病一般雙眼刺紅直愣愣盯著電話機的任非,他開門的同時任非聽見聲響,精神緊繃一宿,又困又累目光呆滯兩眼發直,循聲看過去,蠟黃的一張臉剛跟他們隊長對上,譚輝就忍不住張嘴爆了句粗。

    「我擦,怎麼了這是?看著怎麼一臉縱慾過度快要精盡人亡的腎衰樣兒呢?」李曉野從譚輝身後冒個頭看一眼,當即齜牙咧嘴擺了個極度誇張的嫌棄表情:「任非,該值班不值班,跑咱們小警花的位置上,一晚上你擼了多少帶顏色的小片片?」

    任非熬了一宿也沒等來個結果,一顆心被不上不下的吊著甭提多難受,這時候又困又乏又焦躁,聽見李曉野那張賤嘴在門口兒嗡嗡,如果不是有譚輝站在前面,他當即就能把手裡的那部電話機撇過去,恨不得砸死這丫兒的。

    「行了,一大早就聽你那嘴跟個機關槍似的噠噠噠沒個消停。」譚輝擱後面懟了李曉野一下子,繼而朝任非揚揚下巴,「不讓你值夜都不行,非得橫插一槓子。等什麼,走吧,回去歇著去。」

    任非雖然沒有破案的天賦,但他好歹有職業的敏感,平時沒事兒的時候頂著一頭雞窩不修邊幅地來局裡打卡,直到啃完早飯才能完全清醒的譚輝,今天清清醒醒立立正正地站在這來找他,身後還跟著個同樣整裝待發的李曉野,他都不用問,就知道他們隊裡這是來活兒了。

    他推開凳子站起來,狠勁兒搓了把臉,甩甩頭,邊活動著僵硬的肩膀腰肢邊走向譚輝,「我沒事。哪裡出事兒了?我跟你們一起去。」

    他們隊裡誰都知道任非執拗的很,犟起來把頭牛都拉不回來。譚輝也不跟他囉嗦,只是說起來出事的地點,男人那張稜角深刻五官鋒利的臉上,表情霎時間有些古怪。這古怪從譚輝臉上一直蔓延到任非心底,把他剛剛放回去的心又輕輕巧巧地提溜起來,吊在了嗓子眼裡……

    「這回倒真是稀奇,案子是發生在市監獄的。按說他們監獄自己是有獄內偵查權的,監獄裡邊有個風吹草動的,跟我們也扯不上關係。但今兒一大清早的,司法那邊的領導電話直接打到了楊局那裡,說是昨天下午做工的時候死了個服刑人員,已知案情比較複雜,體系內處理不了了,請求刑偵方面支援。」

    !!!

    霎時間任非猛地睜大眼睛,從昨天下午開始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那團陰雲乍然散去,在電話機前面守株待兔等了一宿的任非,電光火石間終於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

    ——死亡時間是在昨天下午,這就對上了!

    怪不得他一直守在這裡卻沒等到任何消息,原來這次的命案現場……在高牆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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