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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0:24:48 作者: 葉淅寶
    她倏地心中來了氣兒,開車時最煩別人跟著。

    祝矜不知道鄔淮清到底想做什麼,越想越委屈,陡然間再次加速,這次速度快得已經超過了高速路旁警示牌上的數字。

    她超過前邊的車子,腦海中早已經空白又茫然。

    祝矜的手機不斷響動,屏幕上顯示著鄔淮清的號碼。

    她沒存,但很好認。

    她沒接,任它響著。

    再次超車時,剎那間,前方突然駛來一輛大貨車,天色昏暗,視野茫然,祝矜的耳邊只餘下大貨車轟隆的聲音。

    眼看著就要與大貨車撞上,身後的車子忽然響起刺耳的鳴笛聲,她陡然間反應過來,緊急轉彎,身子甚至都隨車滑到一旁。

    千鈞一髮之際——

    車子終於平安轉過彎去,僅車頭和大貨車微微摩擦。

    耳旁是大貨車疾馳而過的聲音,混雜著夏日的暴雨聲,高速路上茫茫一片。

    「吱」的一聲,祝矜緊急停車,胸前劇烈起伏。

    那輛黑車緊跟著她停在路邊,刺耳的剎車聲。

    大貨車早已走遠,鄔淮清走到雨中,猛拍著她的車玻璃。

    她把整個人埋進方向盤中,不開門,不說話,任他拍打著玻璃。

    鄔淮清忽然在車玻璃上捶了一拳,然後走開,他站在雨中高速的圍欄邊,從口袋裡摸出煙,煙已經被打濕,蔫蔫答答。

    過了片刻,祝矜撐傘下車,她面色慘白。

    鄔淮清大步走上前,冷笑著開口:「祝濃濃,你還要命嗎?有你這樣兒開車的嗎?」

    「那你是有毛病,幹嘛一直跟著我?」她嗓音裡帶著哭腔,聲嘶力竭地喊著。

    她撐著傘,他站在傘外,兩人隔著雨簾對視,不遺餘力地斥著對方。

    鄔淮清忽然用力捏住她的手腕。

    祝矜像是終於忍不住似的,大哭了起來。

    她掙開他的手打他,一拳又一拳,極其用力捶在他胸前,嘴裡念著:「鄔淮清,鄔淮清,你神經病啊,你神經病……」

    她聲音沙啞,明顯是受了驚嚇,倏地彎下腰乾嘔了兩下。

    「祝濃濃,你到底怎麼了?」鄔淮清斂去怒色,慌亂又無措地拍著她的背。

    祝矜抬起頭,冷笑著說:「原來你一直關心這個,那你放心,就是見到你才反胃想吐。」

    剎那之間,鄔淮清握住拳,他摟起她的腰,低下頭強吻她,祝矜嗚咽著要掙扎,但他吻得非常用力,根本不給她掙扎喘息的機會。

    與其說是親吻,更像是一場惡犬爭鬥。

    吻中甚至帶了血意,他的嘴唇在廝磨間被咬破。

    祝矜手中的傘垂在他的肩頭,最終落到地上。

    雨傘猛力地砸在地上,盪起巨大的漣漪。

    兩人被雨打濕,渾身濕透,祝矜身上的白裙子緊貼在身上,髮絲凝結在一起。

    天色昏昏暗暗,遠處山巒重疊,城市的燈火遙遙不可及。

    有汽車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

    良久,鄔淮清從她唇邊離開,他痞笑著,問:「想吐嗎?怎麼不吐了?」

    祝矜陡然間抬手,打了他一耳光,「你有毛病嗎?」

    鄔淮清冷冷地看著她。

    「是,我有毛病。」他忽然點點頭,眼睛猩紅地看著她,「祝矜,我最大的病就是喜歡你,像得病了一樣喜歡你,從高中到現在,一直喜歡你,只喜歡你。」

    「你明白嗎?」他的聲音漸漸弱下來,像是遠處黯淡了的光。

    第42章 暗戀 「知道咱倆有一腿。」……

    雨勢越來越兇猛, 天色也愈發暗下去,高速公路上不時有汽車飛馳而過,濺了他們一身泥水。

    兩人卻渾然不覺。

    祝矜向後退了一步, 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高速路下邊有村莊,遙遙幾家燈火,在雨霧中忽明忽暗,今夜烏雲密布,星和月一起失約。

    她看著眼前的鄔淮清, 額前的黑髮不住往下滴水, 他今天穿的白襯衫和西褲,黑色西褲沿著修長有力的腿一直向下,露出一截瘦削的腳踝。

    那截裸.露在外的腳踝很白, 在暗色的夜裡, 白得分明, 被遠方而來的車燈照亮, 仿若染上細碎的月光。

    祝矜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注意到他的腳踝,她聽著他突如其來的告白,仿若在雨霧蒙蒙的森林裡點了一把火,火勢難擋,把她大腦燒得一片空白。

    低頭的剎那便看到他的腳踝, 一截細瘦又晃眼的白。

    她錯愕地抬頭,在紛飛的火光中, 想起那本《哈利波特與鳳凰社》, 她想起過往每個早上一群朋友騎車去往京藤中學的時光,想起排球社和籃球社一起訓練時——

    她每個發球的瞬間,越過鐵絲網看向十點鐘方向穿著球服的鄔淮清。

    少年在球場上揮汗如雨,坦坦蕩蕩, 又潛藏心事,無人訴說。

    年少時最是驕傲。他們曾將愛慕藏於心間,在暗處任它燎原生長,光明磊落時,又橫眉冷對惡語相向。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按了暫停鍵。

    鄔淮清看著她,祝矜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抹稍縱即逝的脆弱。

    「從高中到現在,一直喜歡你,只喜歡你。」

    他本是用著魚死網破的語氣說著,像是被推到了山頂的人,無可奈何之際吐出心底最深的秘密。

    祝矜鼻子一酸,剛剛大貨車近在咫尺、生命垂於一線帶來的恐懼逐漸消散,轉而別另一種情緒給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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