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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0:11:40 作者: 遲小椰
    凌琅拿著手機走到無人的牆邊,給遲煬撥了個電話。

    對面幾乎一秒就接了。

    「小琅,到地方了嗎?」

    凌琅「嗯」了一聲:「到了,剛下車。」

    遲煬:「我怕打擾你和其他美術生交流,所以剛才路上沒給你發消息。」

    想起自己剛才睡了一路,似乎辜負了遲煬的良苦用心,凌琅有點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倉促地「嗯」了一聲。

    只要沒有遲煬在,他就很難主動提起和人交流的欲望,尤其是陌生人。

    兩人聊了幾句日常,然後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對方的呼吸聲。

    不遠處,大家都準備進宿舍了,凌琅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生活老師,對遲煬道:「最後告訴你一件事,這裡是全封閉式的,要上交手機,結束那天歸還。」

    遲煬:「……我後悔剛剛浪費了十秒。」

    -

    凌琅交了手機之後,拖著行李箱在二樓找到了自己的雙人間宿舍。

    他室友是個瘦高的男生,看到他的時候,眼睛都瞪圓了,表情變換也非常豐富。

    凌琅主動打了個招呼:「你好,凌琅。」

    男生立刻站直:「我,我知道你,琅哥,我叫付傑。」

    凌琅「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直接拎著行李箱去了自己的床鋪,然後從行李箱裡拿出一個漂亮的糖罐子,擱在書桌上。這是遲煬剛回國那天送他的,裡面的糖早就吃完了,但罐子他還留著。

    看著凌琅清冷高大的背影,以及桌上那個和他本人完全不相符的少女心糖罐,付傑心裡瘋狂打鼓,心說他果然和傳說中一樣古怪,生怕這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校霸會對他做些什麼,愣是愁得一晚上都沒睡好。

    結果到了第二天他才發現,校霸別說對他做什麼了,就連看他一眼的工夫都沒有,每天在他睜眼前就去了畫室,在他要睡覺的時候才回來。

    他跟凌琅不是一個畫室的,還以為校霸是翻牆出去逍遙自在了,結果找其他畫室的人打聽才知道,校霸居然是他們整個畫室里每天畫到最晚、水平最高的學生,畫出來的練習常常被老師當做優秀作業公開講評。

    對此,他震撼了好久,直呼人不可貌相,江湖傳言不可信。

    對於室友豐富的內心世界,凌琅半點都沒感受到。

    集訓的生活非常緊湊繁忙,上專業課和畫作業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精力去想別的,這就導致了一到夜深人靜,所有的思念都會如洪水般加倍襲來。

    剛來的第一天,他沒想過會這樣,畢竟當初四年都這麼過去了,區區二十天見不到又算得了什麼呢?

    可沒想到,如今一天竟堪比四年。

    凌琅不得不開始相信老祖宗的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做普通朋友的時候,他可以忍受四年、一萬多公里沒有希望的想念,但現在,他連一個晚上都覺得難挨,儘管知道自己二十天後就能見到想見的人。

    他只能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畫畫當中,每天從早到晚泡在畫室里,拼命地畫,回寢室之後直接累得倒頭就睡。

    和他有同樣想法的,還有二十公里以外的遲煬。

    但遲煬就沒這麼他這麼幸運了,還能用忙碌來分散注意力。

    遲煬每天手機不離身,就怕凌琅萬一有空了給他打電話,他沒接到。

    但那個他期待的號碼從來都沒出現過,還有他重看了無數遍聊天記錄的微信,也沒再動過,他只能自己往上添加消息。

    某天吃飯,余淑慧終於發現了侄兒有點不對勁,她擔憂道:「煬煬,你最近飯量都變少了,是不是生病了?」

    堂哥看著無精打采的弟弟,喝了口茶道:「應該是有點大病。」

    相思病。

    集訓的十天匆匆就過去了。

    第十一天的傍晚,下了一場大雨,夏天的雨總是免不了帶著雷暴,一道鋒利的閃電劈下來,陰沉的天幕仿佛裂開個大口子,雷聲和雨聲紛至沓來。

    晚上8點,付傑回到寢室的時候,發現凌琅居然已經在床上了,不過看樣子應該沒睡著。

    他出門去打水,回來後徑直走到凌琅床邊,小聲道:「琅哥,這是生活老師剛剛送來的,說你家裡人打電話到畫室,有急事找你。」

    凌琅翻身接過手機,說了句「謝謝」。

    寢室里燈光比較暗,付傑好像看到凌琅頭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他想問凌琅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因為凌琅已經重新面對著牆壁,只留下一個冷硬寬闊的後背。

    凌琅打開手機,發現他的微信消息已經累積到了99+,光是遲煬一個人就發了一百多條,全是一些有的沒的的日常,有時候連吃了什麼都要來說一嘴,仿佛是把他當成了沒有感情的樹洞。

    最新一條消息是「我的暑假作業做完了,但你的恐怕是完不成了,我在考慮要不要幫你寫」。

    凌琅回覆:不用,老劉說會幫我跟其他科任老師解釋。

    下一秒,遲煬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凌琅立刻插上耳機,接通,問:「你有什麼急事?」

    遲煬笑:「想聽你的聲音算不算很急?」

    低沉磁性的聲音伴隨著電流音傳來,凌琅那顆因為雷聲七上八下的心臟仿佛落入一汪溫泉,他把耳機往耳朵里摁了摁,仿佛這樣就能靠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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