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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0:11:40 作者: 遲小椰
    余淑慧是個同情心泛濫的女人,聽到這裡已經快受不了了,她嗔怪道:「這個老凌也是的,平時不怎麼管孩子就算了,還一言不合就打人,難怪兩個寶貝都不和他親。」

    遲煬略微皺了皺眉:「伯母,凌琅他爸平時也打他嗎?」

    「打啊,狠起來連他姐一起打,他爸那個人我跟你說呀,就是個十足的大家長,暴脾氣,聽說他媽媽也是因為受不了這個,所以才堅決離婚淨身出戶的,換我我也受不了。」余淑慧說著,對遲建峰莞爾,「還是咱們老遲家的男人最好。」

    遲建峰握住老婆的手,給她餵了一個剝好的龍蝦肉。

    夫妻倆見縫插針秀恩愛,一旁的遲煬卻捏緊手裡的筷子,心臟一沉再沉。

    關於家暴,他居然從來沒聽凌家姐弟倆提起過。

    他想起小時候,有好幾次凌琅來他家找他,身上都或多或少帶點兒磕碰。他當時沒想太多,覺得是小朋友太皮,自個兒摔的。畢竟凌琅在他面前,總像一株大大咧咧、燃燒不盡的火苗。

    還有更近的,四年前,去A國的前一天,他在凌琅胳膊上看到了好幾處淤青。他問過凌琅是怎麼回事,凌琅說摔的,然後就換了話題。

    如果不是今天聽伯母說起,他恐怕永遠都想不到,凌榮江那個看似和善的男人,竟如此道貌岸然。

    余淑慧越講越心疼,對遲煬道:「煬煬,你還是把琅琅喊過來吧,人家好歹也是你小時候的玩伴。剛好今天菜不錯,我記得他的口味跟你挺接近的。」

    「嗯,我問問他。」

    遲煬刪掉聊天框內沒發出去話,重新編輯了一句:小琅,我伯母邀請你來家裡吃飯。

    凌琅秒回:我可以拒絕嗎?

    遲煬:當然可以。

    第38章

    發了一個「嗯」出去,凌琅坐在畫架前,盯著手機屏幕看了許久,直到屏幕變暗、熄滅,沒再出現新的回覆。

    他最近好像經常這樣。自己把四周的路全部堵死,卻又躲在密不透光的黑暗裡,隱隱期待著有人能夠主動找到他,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一樣。

    像他這樣莫名其妙的人,哪有人吃飽了撐的,願意搭理他?

    凌琅把黑屏的手機倒扣在桌上。

    窗外還在下雨,路燈被雨幕打濕,變得很暗,世界灰濛濛一片。

    畫了兩個多小時的畫,凌琅感覺肚子有點餓,才突然想起自己沒吃晚飯。

    不得不說,習慣真是個可怕又無法抵抗的東西。

    這段時間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和遲煬在一起吃的。遲煬不在他身邊督促,他的生活節奏就開始出現亂套的傾向。

    凌琅打開外賣平台隨便點了幾個小炒,等外賣的時候,繼續完成他的畫。

    畫上是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

    男生坐在教室里,單手撐著下巴,微揚的唇角仿佛匯聚了全世界的春光。

    上色的時候,凌琅優先塗了眼睛部分。

    他盯著那雙在他筆下慢慢變得生動的眼睛,出神地凝視著。

    柔淺的灰綠色目光仿佛透過紙面,直達他的眼底,像陽光一樣,斑斑駁駁,星星點點,讓他周圍一點點變亮。

    他乘著這些熱鬧的小亮片,撲進了一片柔軟的風中,他越飛越高,感到前所未有的愜意。原來,不是只有漆黑靜謐的夜才能賦予人安寧……

    等思緒無拘無束地盤旋許久,再度飛回來的時候,他決定給這幅畫命名為《飛光》。

    半小時後,手機再次震動了一下。

    凌琅還以為是外賣到了,拿起來一看,居然又是遲煬發來的消息。

    遲煬:在幹什麼?

    凌琅:畫畫。

    遲煬:打擾小畫家幾分鐘,出來拿下外賣。

    凌琅一怔,回味過來後,立刻扔下筆跑到門口,用力打開門。

    門外那個笑吟吟的人,不是遲煬還能是誰?

    凌琅再低頭一看,自己點的外賣居然到了遲煬手上。

    剛才還在微信上跟他聊天的人,這會兒就站在他面前。

    凌琅有點發蒙:「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怕你一個人不好好吃飯,果然,這麼晚了才吃。」

    遲煬佯裝數落,挑挑眉,望著面前怔愣的人——這三秒鐘的開門速度,這喃喃的語氣,還有這難以置信的眼神。

    這個小狼崽,明明對他的出現感到驚喜,卻像中了定身咒一樣,把他堵在門口,也不知道先讓他進去。

    真是只小呆狼。

    遲煬把外賣塞到小呆狼手上,強行擠進門,輕車熟路地換上拖鞋。

    凌琅像個機器人一樣轉了半圈,站在遲煬身後不信地追問:「你這麼遠過來就為了這個?」

    「主要還是吃多了,出來遛彎兒消食,一不留神就遛到你這了。」遲煬回頭,做了個抻腰的動作,他發現小狼崽現在越來越不好忽悠了。

    凌琅雙手抱胸,狐疑地眯了下眼。

    南山那邊離學校十五公里,真的會有人遛這麼遠的彎兒嗎?

    看來真有人吃飽了撐的。

    遲煬進門後,看到客廳中央擺了個畫架。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朝夕相處,他已經接受了凌琅「繼承」了凌瑾畫技的事實,但他還從來沒見過凌琅這么正式地完成一幅畫。

    他有些好奇地走過去,一眼看到了畫架上的自己,結果還沒來得及再多看兩眼,畫就被一塊黑布狠狠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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