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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0:05:45 作者: 殷尋
    肖也他們仍舊在為開山門的事廢寢忘食,而她呢,每天都會固定的時間來這裡,坐上好一會兒,再一番的喋喋不休。

    她說,「我是今天的臨摹工作做完才來的,所以你別擔心,我沒耽誤工作進度。」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來,你堅持住啊。」

    回答她的,只有冷冷的空氣。

    末了她從包里掏出塊石頭,輕輕扣了山門幾下。山門後,仍舊一如既往的沉靜,沒有回應。

    她輕聲說,「我不管你是故意不回我,還是真的聽不見了,江執,你等我……」

    窟外,寒風冷冽,吹了一地的白雪。洋洋灑灑,似五月桃李紛飛。

    窟里陰涼,可盛棠始終沒有離開。

    她窩在山門旁,闔了雙眼。忘了寒冷,忘了時間。

    漸漸地,窟外的風聲聽不到了,整個人昏昏沉沉,思緒猶若飛花,飄到了老遠的地方。飛出石窟,越過戈壁,墜入茫茫的人間煙火。

    像是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夏天,人來人往的夜市,燈火通明的店鋪,熱熱鬧鬧的吆喝聲。

    她搖著蒲扇,人影攛掇間便是江執英偉的身影。

    他似笑非笑地問她,拓畫怎麼賣的?

    嗓音低低的,好聽,鑽進耳朵里就像是被灌了壺熱酒。

    恍惚間又是戈壁飛沙,他笑著說,呵,又見面了。

    又見面了。

    所以,從今天起,你就叫棠小七了。

    棠小七……

    盛棠靠著冰冷的山門,渾然不覺,眼角的一滴淚滑了下來。

    (正文完結)

    第522章 番1一01 小七,別怕

    距離山門關闔已經過去了七天。

    這十天裡,不管是胡翔聲代表的院裡,還是肖也代表的六喜丸子成員,沒一個人輕言放棄的。

    可情況艱難,哪怕是最後真的就決定舍了壁畫,救人重要,那也要承擔著有可能整個山牆坍塌的後果。

    最好的情況是什麼?

    羅占通過山形和一系列的數據分析得出,最好的情況就是,地下窟毀,人半殘。

    人半殘,說的都是保守估算。

    實際上他心裡明白,一旦出現那種情況,人能存活下來的可能性極小。

    這幾天胡翔聲都在命人有計劃、有策略地進行挖掘,地下窟的情況複雜,只有六喜丸子最清楚,所以挖掘工作都得是六喜丸子成員親自盯著,但凡瞧見絲毫不對勁就趕緊轉換方案。

    人命關天,誰不敢輕率。

    可是說到人命,時間一天一天過,漸漸的大家心裡都沒底了。

    別說七天了,在地下窟沒水沒飯,空氣稀薄,正常的人才能熬過幾天?

    到了第九天,雖說工程隊還在繼續挖掘,但大家都處在崩潰邊緣了。肖也向來樂觀的人也繃不住了,紅著眼跟程溱說,他要是真出不來了,等我修完0號窟,我以死謝罪。

    其實在六喜丸子成員的心裡,他們每個人都有罪,眼睜睜地看著江執被封在地下窟,這就是他們犯的罪。

    尤其是肖也,幾乎每天每時每刻都處於懊惱和愧疚中,他說當時他就該下去,至少多個人就多個照應。敦煌那麼多修復師呢,會數字修復的又不止他一個,哪怕別人不懂0號窟,那六喜丸子其他成員也能教到對方懂。

    他說這番話,其他人也是這麼想的,都認為當時不該聽江執的,這世上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相比他們,0號窟更需要江執。

    誰人沒有愧疚呢?

    盛棠愈發憔悴,每天就算勉強睡都睡不好,一閉眼就是山門關闔的場面。或者這場面就鑽進夢裡來,她在夢裡不停地喊江執,伸手去抓他,可每每都是抓了個空,然後一激靈睜眼就再也睡不著了。

    除了關注工程隊的進程外,她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用在臨摹上,她跟肖也他們說,不論如何工作進度不能耽誤,這就是江執所希望的。

    盛子炎夫婦又拐回了敦煌,聽到這個消息後自然是沒心思遊山玩水的。見到盛棠後心疼得夠嗆,又去現場看了一番。

    盛棠以為莫雪樺會劈頭蓋臉的痛罵一番江執,畢竟江執也算是重蹈了薛梵教授的覆轍。卻不想莫雪樺紅著眼說,「江執啊,就是個命苦的孩子。」

    一聽到這話,盛棠繃不住了,哭出聲來。

    像是江執這種沒在完整家庭里長大的孩子,內心是渴望被人承認的,尤其是被父母承認吧,他會認為父母的離開是因為他不夠好,所以他才拼了命的變得優秀。平時不近人情是他的保護色,而到了關鍵時候,他是寧可讓自己身陷囹圄也不願拖累旁人或讓旁人失望。

    越想就越是心疼江執。

    莫雪樺摸著她的頭說,「不管是你們中的誰都不用內疚,我就問你,你覺得那種情況下換做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會不會那麼做?」

    盛棠想都沒想,點頭。

    是,換做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會做出跟江執同樣的決定來,可這番道理誰都明白,但也架不住心如刀割。

    敦煌也好,壁畫也罷,這都已經是融進血液里的東西。江執曾經說過,命只有一次,所以不論如何他都會保命最重要。

    但是在他心裡,壁畫就跟命同等重要吧。

    莫雪樺也沒多安慰她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說再多安慰的話都無濟於事。就任由她從嚎啕到抽泣,一下下輕撫著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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