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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0:05:45 作者: 殷尋
    其他幾人也是這麼考慮的,只有盛棠,沒附議祁余的提議。

    果不其然,江執也否定了祁余的想法,他說,「這兩天我試了多組血液,各個血型,人的,還有動物的都試過,都是失敗的數據。」

    第466章 恰恰說明了當時的絕望

    這也是盛棠剛剛沒有附議祁余的原因。

    在這段時間裡江執其實悶頭做了不少事,在睡眠時間比正常人足足少了一半的前提下。別人進入夢鄉的時候,他進入了或書房或試驗間。

    對寄生物取樣後,江執就抽了幾組進行配比試驗。有好幾次盛棠都看見他在試驗間裡,手旁一支支的玻璃器皿里都是他從醫院或者各大農場申請來的血液。

    他一次次調配,廢寢忘食的,但從他微蹙眉頭的神情來看,結果不是理想。

    盛棠想起漢墓里的寄生物,當初她跟江執也是沒日沒夜的在調配成分。現在兩者對比來看,漢墓里的寄生物「戾氣」更重,而0號窟中的,雖說也有「攻擊力」,但相對柔和。

    就是以血為墨的緣故?

    盛棠沉默了好半天,在心裡反覆對比漢墓和藏星洞中寄生物的差別,然後心中隱隱有了一種感覺來。

    肖也聞言江執的話思量少許說,「是不是再開窟的時候條件氣候都發生了變化,寄生物的構成也發生了變化呢?我的意思是說……」

    他組織著語言,「是不是血液對寄生物來說已經不起效了?」

    做修復師多年,也不是沒接觸過壁畫中的各種各樣問題。一幅壁畫,從岩石層到顏料層,不同泥石、石灰、礦物、膠水等等的成分構成不同,再因空氣、水分、氣候等條件,所形成的壁畫病害也是多樣。

    奇怪的現象也不是沒見過,各種困難也都領教過,這個0號窟的狀況因為寄生物的存在而變幻莫測,著實棘手。

    江執沉思,看著電腦里樣品的數據圖,手旁還有各類試塊。他說,「現在能肯定一點的是,寄生物的成分因為被大量激活,具備衰敗條件,所以即使繼續以血為墨也無濟於事。」

    衰敗只能繼續發生,換言之,壁畫遭受病害侵襲是板上釘釘的事。

    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找到新的寄生物。

    沈瑤在旁輕嘆一聲,由衷地說,「我們之前判斷薛教授的行為和心理,認為可能是當初的情況危機,他不得已必須封窟,又因為護壁畫心切,所以毅然決然重新回窟。現在我們結合寄生物的情況來看,是不是當年薛梵教授也發現了衰敗情況,因此勢必要封窟,與外界徹底隔離,與此同時,用自己的血來最後一搏?」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

    但終歸到底都是薛梵教授謹遵心中信仰,寧可豁出命去也要保住壁畫,護住國家瑰寶。只希望能等到日後,有更專業的修復師一旦發現藏星洞,會想到更好的辦法進行修復。

    這種方式在壁畫修復中也不是沒有,當一幅壁畫病害複雜,或者修復材料上根本無法達標,修復師無法保證修舊如舊的情況下,就會將石窟絕對封存,等日後找到解決辦法再行開窟修復。

    沈瑤在說完這些話後,下意識打量了江執。

    不是她想往江執心窩上扎刀子,她也知道這個時候反覆提薛梵教授,江執心裡會不好受。可他們是做修復研究的,薛梵教授的問題勢必繞不過去。

    江執沒過多反應,眼角眉梢也未見落寞。

    再開口時,保持了一個修復師慣有的冷靜和專業,「還能說明一件事。」

    大家都瞅著他。

    他目光沉沉的,說,「寄生物能發生衰敗,說明藏星洞也曾經一度暴露在空氣中,而且不是一天兩天,否則薛顧先也沒足夠時間去臨摹星圖。這期間他肯定是想了辦法來修複壁畫,但在這一過程里他發現寄生物的衰敗情況超出正常值,所以就像沈瑤說的,最後不得已而為之。為什麼不得已?因為薛顧先絕對是發現了,在當年市面上不管任何顏料和封膜都取代不了寄生物的作用。」

    薛顧先做事大膽又嚴謹,尤其是壁畫的事,他肯定是盡心盡力。所以依照他的性格,勢必會去找一種替代物,只可惜,壓根找不到。

    所以他最後效仿古人,以血為墨,恰恰就說明了當時的絕望。

    絕望的不是要豁出命去,而是他對現況的擔憂,也對未來一旦開窟後人們是否有能力修復而擔憂。

    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盛棠有一度的呼吸艱難,她眼前浮現了這樣的一個畫面那一天電閃雷鳴,敦煌罕見暴雨,戈壁上的沙粒成泥,大量灌入山體。而山體也愈發動盪,發生泥石流。

    逃生是人的本能,薛梵教授第一個念頭肯定是要活命。可當他站在窟門前,看著眼前的暴雨,感受到山體轟隆隆的內顫,他想的是,他能逃命,地下窟的壁畫怎麼辦?山門開著,一旦泥石流衝進0號窟,那勢必會會淹了整個地下窟。

    窟中的一切將會毀之殆盡,能夠證明敦煌更早的文明也將會不復存在。

    他回到了0號窟,又下到了地下窟。他封了山門,斷了盜洞賊的來路,也斷了自己的生路。

    窟里很黑,盜洞賊歇斯底里,或者還以薛梵教授的性命做要挾,要他找到出去的路。但薛梵教授早就把性命拋出去了,他坐在壁畫前,借著照明工具發出的微弱光靜靜注視著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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