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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0:05:45 作者: 殷尋
江執說得沒錯,0號窟中星圖的出現,足以證明敦煌星圖繪製的年代要早於當今世人定義的,不但如此,還將以其完整性給後世帶來更多的參考價值。
肖也和沈瑤火急火燎趕過來的時候也瞧見了眼前這幕,沈瑤差不多跟盛棠一個反應,驚喘了一聲,肖也愣了好半天,不可思議地說了句,「我去,這……星圖確定是畫上去的?」
他想表達的意思在場三人都明白,之所以為之震撼,是除了星圖內容的完整外,繪製的方式方法也極其巧妙和讚嘆。
江執將光補了些,追到山壁上,又沿著星圖所在的山壁一點點照過去。
「你們看,繪製風格遠遠早於唐代,畫師沒將山牆剷平,而是利用了山石的凹凸不平來構建空間感,這很討巧。」
在敦煌壁畫中,處理空間感問題為代表的當屬凹凸暈染,像是第27窟、第30窟等,其中盛棠臨摹的第254窟中也存在。
「跟經卷上的用色差不多,黑色為甘德星,赤色代表石申和巫咸星。赤道也是橫向,太陽位置和昏旦中星是沿用了《禮記·月令》,補全了敦煌乙本的殘缺星位,重要的是,」江執順著光線,讚嘆,「除了利用山石的自然條件外,畫師們還採用灰色調來做暗影處理,這就更形成了視覺上空間層次感。像是金元時期第3、第97、465等窟中,畫師也會利用黑白灰製造空間感,但顯然眼前這幅形成了完美的縱深感。」
加上整幅壁畫從穹頂到周圍山壁,一個弧度下來,什麼叫身臨其境,四人真是深有體會了。
就仿佛真的置身宇宙星河之下,靜看千年斗轉星移。
肖也借著光,暗叫,「星還會閃!」
「不是星在閃。」江執冷靜告知,「是上面附著了寄生物,它們接觸到了外面的空氣變得活躍,所以看起來整個星空都十分逼真。」
像是最開始想要竄出外面的黑霧。
盛棠哦了一聲,「我懂了,跟漢墓的那幅山鬼圖一個原理!」
寄生物與顏料黏合山壁之上,就像是之前江執分析的,有一部分掙脫了山牆變得自由,有一部分仍舊留在壁畫之上,起到了保護壁畫色澤的作用外,還能防止被盜。
她還坐在地上,江執伸手來拉她,她搖頭說,「我就這麼看吧。」
江執問她怎麼了。
她說,「這樣才能顯得我更渺小。」
肖也沒忍住笑出聲。
沈瑤感嘆說,「是啊,看見這些古人智慧,真心覺得自己很渺小啊。」
「現在這麼一看,漢墓里的星圖壁畫和敦煌經卷上的星圖都是『復刻』了這裡的原版,尤其是經卷上的,只可惜丟的丟,殘破的殘破。」盛棠皺眉分析著,「0號窟開窟之後就有畫師將星圖流了出去,漢墓里的應該是第一批覆製品,但跟墓主人一併埋藏千年,外界不得而知;敦煌星圖呢,也是藏經洞被發現後才面世,也相當於隱世千百年。而這期間發現的墓葬星圖壁畫,都是後來古人根據當時天象繪製星圖,跟原始星圖有了差別。」
江執點頭,這麼分析沒錯。
但他補充了一點,「但是這處石窟早在漢代之前就開了,或許最開始並不是用來修鑿佛像和壁畫用的。」
說著,他將光柱打在兩旁的山柱上。
肖也湊近,細細打量山柱上的紋路,以刻鑿為主,也有簡單繪製的圖像,線條十分簡單。
「這刻的是……」他看了好半天,「羊?狗?還有像是太陽的東西。」
其他三人上前。
柱子上的內容其實還挺豐富的,是有動物,還有自然,似乎也有人。
沈瑤分析,「應該是原始圖騰,人或動物都是生靈,你看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在朝上看,上面就是星空,應該是仰視天神的意思吧。」
盛棠說,「柱子上是刻鑿,就算有繪製也不複雜,星圖是成熟的繪製,那應該就是先有的柱子上的圖案,後來才有了星圖啊。」
「對。」江執說,「所以才說這個窟並不是為了壁畫和佛像鑿的,極有可能是早期的古人用來做祭祀或者記錄用的,後來被鑿窟的人發現,就地取材。不但在中國,像是在歐洲發現的原始時期岩洞裡也有這類或圖騰或動植物的圖案,比方說阿爾塔米拉洞窟,不管是刻鑿還是繪製的圖像都跟當時的信仰有關。」
「結合得巧妙啊。」肖也嘖嘖稱奇的,「萬物崇仰天地,你們看,也包括山壁的壁腳繪製的是伎樂天,不管是彈奏樂器的還是搖曳撒花的,都仰面姿態。」
沈瑤也細細端倪壁腳的壁畫,如數家珍,「篳箴、琵琶、竹笛、雙面鼓……這是?」她湊近。
盛棠的倆腿打從進窟開始就跟廢了似的,見狀趕忙擠到沈瑤身邊,又趴地上了,顧不上地上髒不髒的,眼睛都快貼山壁上,仔細看上頭的樂器,緊跟著「啊」了一聲。
「江執!」她喊了一聲。
江執走近,視線也早就適應了窟里的亮度,沒等盛棠說第二句,他就告知,「沒錯,最後一個樂器就是尺八,拓畫上的那個尺八。」
第449章 都是我的寶貝
一張複製版拓畫五千塊,當初是盛棠抱定了一錘子敲死的買賣,誰能想到在多年後還能兜轉出這麼多的劇情來。又誰能想到就那麼一張看著十分不起眼的紙,最後竟然是跟0號窟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