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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0:05:45 作者: 殷尋
    姜晉趕來後瞧見這一幕嚇了一跳,腳釘在轉彎處,忘了上前。

    主墓坍塌,受傷的不止是盛棠一個人,但像盛棠這麼重的,還真就她一個。之前在主墓里的幾人有擦傷的,也有骨折的,被江執一腳踹開的那人胳膊脫了臼,但也好過喪命。

    姜晉是領隊,隊員出了問題他要負責,所以之前一直在幫忙處理隊員傷勢的事,幫著聯繫家屬、繳費做檢查取藥等等。

    可心裡最惦記著的肯定是盛棠,當時救護車趕到的時候江執都快瘋了,雖說他跟江執認識的時間尚淺,可這麼一個臉色近乎能殺人又眼神絕望害怕的江執,他姜晉是從沒見過。

    也許,跟他有過交往的那幾位宮中老師也沒見過吧。

    盛子炎在這邊最終還是拉開了莫嫿,是以一聲低喝,「別鬧了,棠棠還躺在裡面呢,你打他有用嗎?」

    莫嫿撒手的時候,仍舊死盯著江執,一字一句,「如果棠棠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就給我賠命!」

    話說完,眼淚就嘩嘩下來,泣不成聲。

    盛子炎見狀,趕忙先將莫嫿推到一邊。

    江執又像之前那麼靠著牆,整個人頹廢得很,手背上的紗布又洇了血,可能是剛剛拉扯間碰到了傷口。可他渾然不知,就低垂著腦袋,側臉埋在燈光的陰影里。

    姜晉嘆息了一聲。

    他認得那對中年夫婦是誰,鼎鼎大名的盛子炎和他的妻子,任誰看了都羨慕的愛情傳奇,如今,卻是最本質的父母模樣。

    盛棠出事,江執心疼,也自責。

    主墓里發生的一切姜晉都看得清楚,那麼驚心動魄的一幕,怕是他這輩子都難忘。考古這些年他不是沒遇見過特殊情況,像是墓室坍塌也撞見過。

    只是,當危險降臨,人的本能都是第一時間自保,而失去自保意識的往往就是嚇傻了的人,就像是被江執踹開的隊員。

    但他看到的是,江執和盛棠都是為了彼此忘了自己的安危。

    這才是最令他難忘的一幕,也令人震撼。

    這一刻姜晉挺心疼江執的。

    盛棠的父母可以將全部的怒火撒在江執身上,但江執自己呢?看得出,如果時間能夠倒回,他寧可被砸的人、現在躺在醫院裡還沒度過危險期的人是他自己。

    姜晉重重嘆了口氣走上前。

    這時盛子炎也過來了,臉色挺凝重的。姜晉見狀,叫了一聲盛老師,然後沒等盛子炎開口問,他就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因為是這次項目的負責人,對於盛棠目前的狀況他挺抱歉的。

    盛子炎沉默了會兒,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姜晉說話。就一直看著江執,江執耷拉著腦袋沒什麼,姜晉是看得聽清楚,心裡不停地打鼓,並且提防著一旦盛子炎要動手,那他肯定要擋在中間了。

    至少不能眼睜睜看著江執挨揍吧。

    說實在的,他覺得最該挨打的人不是江執,而是他。畢竟是主墓出了事,不管江執也好盛棠也罷,都是被他給連累了。

    盛子炎看了江執好半天,然後目光一移,落在他手上,良久後開口,「去處理一下傷口。」

    江執看上去渾渾噩噩的,也是過了挺長時間才有反應,抬手看了看,低啞說,「不用。」

    第332章 這話我就撂這兒

    江執這麼說,他也是這麼想的。

    如果當時手推車碾過土層時他能早點發現鬆動了,如果他能想到氣候變化可能會影響山石裂縫變化,當如當初看見盜洞的時候他就提出這是個隱患的話……

    還有,盛子炎說得沒錯,為什麼要讓小七進主墓?

    但凡地下墓室,都會有坍塌的危險,可能因為自然條件,可能也因為暗藏的機關,他怎麼就不考慮得周全些?以為主墓已經在開發就掉以輕心了。

    是他大意了,哪怕要進,也該是他陪著她一起才是。

    不,他應該反應得再快點。

    至少,該比她早看見砸落的山石,不該讓她替他攔那麼一下子。

    莫嫿打得對,盛子炎呵斥得也對。

    他的女孩躺在裡面,生死不明,他身上還沾著心愛女人的血,這血味就跟把刀子似的,伴著他的呼吸狠狠往心窩裡扎,然後再擰上那麼一下。

    有時候的心疼是不舍。

    有時候的心疼,是真的疼,江執覺得自己的心臟,生疼生疼的。

    盛子炎自然也是一腔憤怒,但看見江執這樣,他也沒辦法再大發雷霆。就這樣僵持了兩三分鐘,最終盛子炎也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去陪莫嫿了。

    姜晉在旁暗自鬆了口氣,天知道他這顆心啊,一直風雨飄搖,就生怕盛子炎一個震怒,真就是一拳打過來。再碰上個喜歡拍視頻的主兒把這幕拍下來那就熱鬧了,一個赫赫有名的畫家,一個國際聲譽的修復師……

    打起來?

    姜晉對江執說,「還是去處理一下傷口吧,萬一感染了呢。」

    「別管我。」江執語氣沉沉的。

    姜晉重重一嘆氣。

    在平常的話,依照江執的脾氣,那肯定是懟他一句——

    「姜老師,你這麼磨嘰是怎麼在東北活到現在的?」

    他可真懷念江執的毒舌啊。

    也不知道怎麼勸,末了說,「你要相信醫生,再說了,棠棠吉人自有天相,她肯定沒事兒的!」

    最後一句話咬得很重,嗓音也不小,就跟立誓似的,以至於盛子炎都回頭往這邊瞅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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