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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9:46:28 作者: 竹茴
    「你終於理我了。」

    對上他溫柔的注視,以及淺淺的笑容,安棠到底還是忍不住笑了,「你可真煩人。」

    賀言郁笑了笑。

    安棠推著輪椅,帶著賀言郁坐電梯去一樓,這棟醫院住院部外面有一個大花壇,有時候安棠站在病房的陽台處往下望,便能看到下面有很多家屬陪著病人在外散心。

    傍晚時分,天際一片橘紅,餘暉落到樹木、草叢、花卉上,給它們朦上一層薄光。

    賀言郁說:「棠棠,你看這些陪護和病人裡面,好多都是夫妻。」

    他的話被一縷風吹淡,安棠聽得不真切。

    她彎腰湊近,披在身後的長髮順勢滑到一側,發尾掃過賀言郁的側臉和脖頸,最後貼在他面前。

    安棠問:「你說什麼?」

    賀言郁輕笑,兩根手指輕輕夾住黏在他胸口前的一縷長發,他微微側頭,薄唇貼著她的耳朵,溫和的呢喃:「我說,你看那些陪護和病人裡面,好多都是夫妻。」

    耳邊傳來溫熱的氣息,癢得她尾椎骨發顫,安棠直起身,夾在賀言郁指縫裡的那縷頭髮也被順勢抽出。

    「所以呢?」她問。

    賀言郁垂眸盯著自己的指尖,那抹細膩柔順的觸感仿佛還縈繞著。

    聽到安棠問原因,他指腹輕捻,笑道:「雖然我們不是夫妻,但勝似夫妻,棠棠,你說是吧?」

    男人似乎覺得光這樣問還不夠,非得回頭去看她的反應。

    橘紅的落日餘暉下,賀言郁看到安棠垂眸,她的眼睫卷翹而密,掌心輕攏的時候,像是把一隻蝴蝶抓進手裡。

    「是嗎?」她笑著反問。

    「棠棠,你說我以前不解風情,依我看,現在不解風情的人是你。」

    男人溫和的笑了笑,神色如常。

    只是,他扭頭的剎那,在安棠看不到的角度,瞬間斂去眼底的笑意。

    徒留一抹澀然。

    安棠推著賀言郁在樓下逛了會,覺得時間差不多後,便把人帶回去。

    走進住院部大廳,安棠聽到有人在背後喊她:「安棠老師。」

    她回頭,看到旋轉玻璃門那裡走出一個身穿休閒服,臉上戴著黑口罩的男人。

    等人走近摘了口罩,安棠才認出他是許久沒見的陳南潯。

    昨年初秋,他身上還帶著未出社會的書卷氣,時隔不到一年,昔日生活在象牙塔的人已經變得有些陌生。

    言行舉止不怎麼像溫淮之了。

    他走到安棠面前,面帶微笑,聲音是不曾改變的溫和:「安老師,好久不見,你現在怎麼樣?身體好些了嗎?」

    新年結束後發生在寶和路的那場車禍,當時還上了熱搜,安棠和賀言郁出事的消息根本瞞不住。

    「我已經沒事了,多謝關心。」寒暄客套講究禮尚往來,安棠順道問了句:「對了,你怎麼會來這?」

    「我有一個同事生病住院,我來探望他。」

    安棠頷首,也沒說什麼。

    「安老師,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嗎?」陳南潯拿出手機,溫聲解釋道:「我上次可能不小心把你刪了,本來是想從劇組群里再加你一次,但是怕你生氣,如今正巧碰到,在這我先向安老師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的失誤。」

    安棠依稀還記得,當初拿著她的手機,刪掉陳南潯微信的人是賀言郁。

    這說辭,不過是為了彼此體面。

    都是成年人,很多事心照不宣。安棠拿出手機,點開微信,讓他掃碼加好友。

    陳南潯把人加上了,笑道:「謝謝安老師。」

    「不客氣。」

    「安老師,賀先生的情況怎麼樣了?」這時,陳南潯將話茬引到賀言郁身上。

    他模樣認真,不像虛偽的關懷。

    賀言郁背靠輪椅,手肘擱在扶手上,修長的十指交錯置於腹前,姿態隨意又透著矜貴。

    「目前沒有大礙,恢復得也不錯。」

    「賀先生還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挺好的。」陳南潯掛著虛假的微笑,說道。

    賀言郁盯著陳南潯,沉浸商場多年,老奸巨猾、目光毒辣的男人,從陳南潯的眼裡看出別的意思,再配合他剛剛說的話……

    他握著安棠的手,問她:「棠棠,你還沒跟我介紹他是誰?」

    這反應才是一個失憶的人該有的。

    安棠跟他介紹:「這是陳南潯。」

    「棠棠的學生?」

    「不是,以前劇組的同事。」

    賀言郁點點頭,沒說什麼。

    陳南潯聽到他倆的對話,目光微閃,「安老師,賀先生他……?」

    安棠聽懂他話里的意思,「失憶了。」

    「失憶?」陳南潯微微皺眉。

    看他這樣子,似乎有話要說,安棠問:「怎麼了?」

    賀言郁用平靜的目光看著他,似乎打算聽聽陳南潯這張嘴裡會說出什麼話。

    陳南潯猶豫片刻,神情有些掙扎,所有的表情到最後都變成感慨。

    他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詫異,按理來說失憶的人不記得任何人任何事,可我看賀先生對安老師你的態度很熟絡,那模樣不像一個失憶的人。」

    說了這麼多,陳南潯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多嘴了,他頓了頓,蒼白無力的解釋了一句:「當然,安老師,你聽聽也就罷了,我都是胡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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