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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9:46:28 作者: 竹茴
    很耳熟的對話,仿佛曾經出現過。

    安棠收回落到他側臉的視線,扭頭望向窗外,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聽你說最後三個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拉我一起下地獄。」

    「跟我死在一起不好嗎?」

    「……」安棠笑說:「我還年輕,想活著。」

    賀言郁的手指搭著方向盤,指尖輕叩,車子飛速疾馳,樹木倒退的殘影割裂遙遠的天幕,落日的最後一點餘暉照著山尖的雪白,似橘似紅似白似墨藍,像是打翻了調色盤,看著色調混雜,又有著說不出的美感。

    夜幕將至,路邊兩側的燈也亮了。

    良久,就在安棠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賀言郁卻突然開口。

    沉默了近一天,他終於笑了次,「行,那就讓我一個人下地獄。」

    安棠眼皮子一跳,「咱們還在車上,別討論這麼恐怖的話題。」

    話落,也就在這時,十字路口右側,也就是安棠那邊,突然從拐彎處橫插了一輛貨車。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快得叫人措手不及,安棠的瞳孔驟然緊縮,恐懼瘋狂蔓延,像颶風襲卷。

    下一秒,安棠由於慣性朝前傾,卻在最後關頭被安全帶拉回去,天旋地轉間,她看到方向陡然發生變化,那輛貨車迎面撞到賀言郁那邊。

    絕對力量的碰撞,輪胎擦過油柏路迸濺出火花,他們的車子被掀翻。

    玻璃應聲而碎,迸濺的碎片割在皮膚上疼得厲害,但卻遠不及身上被碾碎的痛楚。

    殷紅的鮮血滑過臉頰,安棠已經意識模糊,隱隱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恍惚中,有人摸到她的手指。

    賀言郁從他那邊出去後,拖著受傷的腿快步繞到安棠這邊,單膝跪地,把人給撈出來。

    安棠被他抱起,於血光中,她看到賀言郁的臉上滿是鮮血。

    她想,那麼矜貴的一個人,如今卻變成這副模樣。

    「砰——」

    爆破炸裂的聲音震得耳朵嗡嗡作響,他們那輛被撞翻的車已被大火吞沒,炸飛的碎片打在賀言郁的後腦勺,又是一陣鈍痛。

    男人步履踉蹌,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他受的傷,可遠比安棠要嚴重。

    安棠看到他倒在自己身邊,最後一秒,手摸著過來握著她的指尖,還有心情似笑非笑跟她說。

    別怕,沒有危險了。

    你還年輕,能活。

    第47章 晉江獨家首發

    寶和路發生的車禍很快上了新聞,引起外界廣泛關注。賀言郁那邊的車輛撞毀嚴重,連帶著他也受傷慘重。

    當他握著她的指尖,說出那番話後闔上眼睛時,安棠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一隻手掐住,有瞬間呼吸不暢。

    不知名的恐懼蔓延心頭,她下意識收攏手指,回握。

    救護車抵達的時候,安棠被送進車裡,隔著朦朧的燈光和夜色,她看到醫護人員用擔架抬著賀言郁去了另一輛車上。

    所有人在死神面前都顯得渺小,哪怕賀言郁的命再矜貴,他依舊被送進ICU搶救。

    安棠因為他最後打轉方向盤,調換位置,雖然還是受了傷,但並不嚴重。

    她清醒的躺了半個月,期間很多人都來探望她,有工作上的合作商、曾經共事的劇組同事、書粉管理員、以及各界的朋友。

    謝織錦基本每天都來陪護,她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給安棠削水果,「經調查,跟你們撞車的那個大貨車車主,因為疲勞駕駛而產生幻覺,誤把油門當剎車。」

    她慶幸道:「棠棠,得虧你福大命大,沒有出太大的事。」

    聞言,安棠垂眸,盯著手背上的輸液針頭,不是她福大命大,是賀言郁替她遭了罪。

    她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問:「織錦,你現在能去幫我打聽一下賀言郁怎麼樣了嗎?」

    「行,你等我啊。」謝織錦把削好上水果遞給她。

    安棠接過,看她起身出門。

    過了十幾分鐘,謝織錦回來,她坐在椅子上,說道:「我過去的時候遇到趙子真,他跟我說,這期間賀言郁一直待在ICU,情況不太好。」

    謝織錦安慰她:「棠棠,你別擔心,賀言郁的命貴著呢,賀氏瘋狂砸錢也會把他救回來。」

    在病床上休養了近一個月,直到四月初,安棠才能自由行動,大病初癒,她比以前更清瘦,臉色微白,總有股說不出的虛弱,為此,謝織錦每天用各種補湯給她補身子。

    四月下旬,賀言郁終於脫離生命危險,從ICU轉移到VIP病房。

    安棠第一次去探望賀言郁的時候,他穿著藍白相間的條紋病服,靜靜的躺在那,闔著眼像是陷入永久的沉睡。

    她在那坐了很久,期間醫生來過一次,安棠問他有關賀言郁現在的具體情況。

    醫生說:「賀先生的胸腔和腿部以及頭部,分別受到不同層度的撞見和碾壓,現在雖無生命危險,但具體情況如何還得等他醒後才知道。」

    安棠看了賀言郁一眼,從醫生的話里,她敏感的捕捉到關鍵詞。

    腿部、碾壓。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縮,「醫生,他的腿……?」

    「前期病人需要坐輪椅,後期積極配合復健是有很大機率康復的。」

    安棠懸著的心稍微放下。

    「那他什麼時候能醒?」

    「這就很難說了,時間短的話半月左右,長的話可能得一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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