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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9:46:28 作者: 竹茴
她也曾痛苦、迷茫、無措、崩潰,就好像她和溫淮之之間隔著數不清的溝壑。
溫淮之因為身體原因,很多事都不能做,沒事,有她,她可以學。
她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豪門大小姐,變得廚藝精通,這個漫長的過程,切到手指血流不止、被油濺到、被蒸汽燙得手臂起大水泡。
這些尚且微不足道。
她還記得溫淮之曾經和別人合作編一支現代舞,那支舞跟他涉及的領域有所不同,其中還需要飆車到極限帶來的感受。
這種危險的事,他來學,稍有差池就可能沒命。
因為他有血友病,不能受傷流血。
她知道後,托母親的關係請來有名的機車手,第一次玩機車,安棠還記得虎口被震得發麻帶來的心悸感。
她曾無數次在跑道上摔下去,擦破皮膚,青痕遍布是常有的事。
最嚴重的一次,被送進醫院搶救。
而那次沒瞞住,溫淮之知道她背著他幹的那些事,又氣又心疼,捨不得責備她,用無力的口吻問她,為什麼好端端的要去學那麼危險的東西。
她說自己學會了就可以帶他,那他就不用學了,而且百分百不會有危險。
溫淮之問她為什麼這麼肯定,就算他不會,大可以請專業的人帶他。
她傻乎乎的笑著,固執又倔的說,如果有危險,她是不會讓他上車的,而且,她不放心把他的安全系在別人身上。
他們之間並沒有誰依賴誰,誰攀附誰,他們是彼此成就。
就像溫淮之說的那樣,兒時那年初遇,因為她的出現,讓他靈光一閃徹底完善成名舞《贖》,並於後來憑藉這支古典舞響徹國際。
而她也因為溫淮之的陪伴,逐漸走出陰影,重拾樂觀,懂得溫暖,正是如此,她走上寫小說的道路,想像溫淮之那樣,借著文字傳遞溫暖,給更多人帶來快樂與希望。
阿萊格被她的話堵得一噎,跺腳道:「你可真是沒皮沒臉,厚顏無恥!」
回復她的,是安棠離開的背影。
賀言郁在外面等她,見她過來的時候眼眶微紅,臉上的神情近乎沒有。
這副模樣,讓他覺得眼前的人好像無形中又遠了幾分。
賀言郁拉著她的手,垂眸問:「怎麼了?」
「我沒事。」安棠搖搖頭。
她不想說,無論別人怎麼逼迫她都不會開口。
他們回到安家,又住了兩天,大年已過,又要忙碌起來,賀言郁該飛回港城主持公司事務,安棠自然也得回去。
臨走前一天,葉聽婭找安棠單獨聊天。
選的地方是玫瑰溫室,裡面栽著很多品種的玫瑰,頭頂是球型的玻璃罩,夏夜的時候,抬頭仰望,滿目都是璀璨的星星。
葉聽婭說:「棠棠,你跟賀言郁約了三年的期限,如今第一年已經過了,餘下還有兩年,媽媽知道你並不愛賀言郁,但你現在也看到了,他變得越來越像溫淮之,所以媽媽就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三年之期真的結束,而他也變成你想要的模樣,你會作何抉擇?是跟他在一起,還是離開?」
安棠的指尖輕輕戳著玫瑰花瓣,細膩的手感至指尖蔓延,她面前掛著一張照片,是她以前和溫淮之去旅遊時拍的。
滿屋子掛著錯落參差的合照,昔日無數記憶在腦海里走馬觀花。
安棠垂眸,眼睫輕顫,用平緩的語氣說出最薄情的話。
「我還是會離開。」
縱然知女莫若母,這一刻,葉聽婭也不理解了,「為什麼?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是啊,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可是阿萊格今天說的話卻盤踞在她腦海里。
局外人笑看,置身事外。
局中人深陷囫圇,掙扎不脫。
而她,就是那個局中人。
心中思緒紛擾,到了喉嚨,最終都變成一句無力的解釋。
她說:「可他始終不是淮之。」
玫瑰溫室外隔著一道玻璃門,賀言郁默默站在陰暗處,將她們的對話聽進耳里。
他為止退讓、妥協、付出一年,竟換來安棠一句輕飄飄的『可他始終不是淮之』。
原來,所謂的三年期限都是假的,都是她情之所至的一次玩弄,無論他如何模仿溫淮之,無論他做得再多,她也依舊心如磐石,毫不動搖。
要不是他這次偶然聽到,待三年結束後,她是不是就要隨便尋個理由徹底離開?
賀言郁闔上眼,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緊,安棠推開玻璃門,看到站在陰暗處的男人,驀然怔住。
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
聽到輕微的動靜,賀言郁睜開眼,平靜的注視她。
安棠瞧見他那雙深邃的桃花眼泛著紅,微抿著唇,心裡也不知道他究竟把她們的對話聽了多少。
坐飛機回港城的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沉默在他們身上縈繞。
飛機落地。
賀言郁的助理已經把車安排好了,男人接過車鑰匙,竟是親自開車。
安棠原本走向車後的動作一頓,最終改了方向,坐到副駕駛。
最終打破僵局的是安棠,「你都聽到了?」
然而他卻轉移話題:「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
「別打擾開車的人。」賀言郁握著方向盤,目光一直注視前方,「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