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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9:46:28 作者: 竹茴
    「就當是看花燈會。」

    「走吧。」

    兩人走下石拱橋,安棠站在岸邊,陳南潯向旁邊的人借了筆紙,以手掌做支撐,寫了一句話。

    安棠無意窺視,目光落到河面上。

    陳南潯把紙條放在花燈里,用打火機點燃花燈的燈芯。

    他問:「安老師,我沒放過花燈,就這樣直接放進水中嗎?」

    安棠收回視線落到花燈上,猝不及防看到那張展開鋪在裡面的紙條。

    上面寫著:我希望安棠能永遠平安喜樂。

    落款人:陳南潯。

    安棠的視線像是被滾燙的蠟油灼燒,她猛地收回目光,應了聲:「嗯。」

    「好的。」

    花燈被陳南潯小心翼翼放進水面,安棠瞧見他那笨拙又謹慎的模樣,恍惚間又想起溫淮之。

    當年,他也是這樣。

    「我希望我的棠棠永遠平安喜樂。」

    他蹲在岸邊,把寫著祝願的花燈,雙手捧著放到河面,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弄翻了。

    那得多晦氣。

    眼下,陳南潯也這樣。

    安棠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但總歸不是好的,他的言行舉止都在復刻溫淮之,這對她而言並不好受。

    就在她思緒紛擾的時候,兜里的手機振動著,安棠拿出來一看,是賀言郁給她打的電話。

    她摁下接聽鍵,「怎麼了?」

    「在哪呢?」電話里,男人的聲音帶著絲絲笑意。

    「我在外面。」

    「都十點半了,還不回去?」

    「我現在還——」

    「安老師,你看我放的花燈,已經被流水推遠了!」

    陳南潯的語氣有些輕快,帶著難言的喜悅,他站起身,邊說邊抬頭看向安棠。

    見她在打電話,他自知打擾了,又刻意壓低聲音輕輕喚了句:「安老師,對不起啊。」

    安棠微微搖頭,表示沒關係。

    彼時,聽筒里什麼聲音都沒有,就好像那邊的人突然消失了。

    安棠正欲開口,電話里賀言郁淡淡的問:「你現在還在幹什麼?」

    她從未聽過賀言郁有這麼冷漠的聲音,如死灰的平靜,好像失望攢到極致,最後徹底爆發。

    「我在外面看花燈。」

    「一個人?」

    安棠看了眼面前的陳南潯,默了瞬,誠實道:「不是。」

    這下換賀言郁那邊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安棠遲疑道:「既然沒事,那我先掛了?」

    「嗯。」

    微不可聞的一聲,這次,竟是賀言郁率先掛掉通話,換做之前他都是要先等安棠掛斷。

    安棠把手機揣好,陳南潯惴惴不安:「安老師,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別多想,跟你無關。」

    河邊看花燈的行人已經漸漸散去,熱鬧終究歸於平靜,夜風拂過,岸邊的樹木發出沙沙聲。

    安棠說:「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好。」

    兩人沿著原路返回,臨近十一點,街道上只有零星幾個路人,就連擺攤的攤販也開始忙活收拾東西回家。

    安棠看到有捏糖人的,她走過去問:「我想要一個糖人,可以嗎?」

    「要什麼樣的?」

    「捏個龍吧。」

    陳南潯站在她身邊,笑道:「安老師,你也喜歡吃這個嗎?」

    「有人喜歡。」

    淮之喜甜,生肖屬龍,今天中秋節,她身處外地,沒辦法像以往那樣做滿滿一大桌子菜。

    老闆做好龍形糖人遞給安棠,安棠付完錢,拿著東西和陳南潯繼續回去。

    路上靜悄悄的,昏黃的燈光灑下,拉長他們的影子,遙遠的天際傳來隱隱約約的轟隆聲,隔得遠,聽得並不真切。

    安棠想起自己出門並沒有帶藥,怕自己心理疾病爆發,說道:「估計要下雨了,我們走快點回去吧。」

    「嗯。」

    在距離民宿只有幾百米的時候,漆黑的夜空下起瓢潑大雨。

    安棠被兜頭淋了個遍,陳南潯想把外套脫下搭在她的頭頂擋雨,結果,一柄純黑的油紙傘傾斜而來,先陳南潯一步擋在安棠頭上。

    賀言郁握著鎏金傘骨,骨柄刺有妖冶的紅色曼陀羅,搭著他修長如玉的手指,像是佛籠前不可言說的禁忌。

    安棠怔了怔,抬頭看向大半身子立在傘外的賀言郁,男人穿著白色襯衣,淺藍長褲,外搭一件薄款的杏色風衣,很清絕的打扮,襯得他身姿清雋,孤影綽綽。

    看慣他西裝挺闊的模樣,眼下更是別有一番視覺衝擊。

    這一瞬,安棠以為溫淮之回來了。

    「你還在這做什麼?」賀言郁淡淡的瞥向陳南潯,語氣沒有溫度,徹底打破安棠的幻想,將她拉回現實。

    陳南潯淋著雨,「我……」

    話剛開口,安棠打斷他:「你先回去。」

    陳南潯沉默不語,看了眼賀言郁,男人側臉輪廓一絕,完全沒有死角,他目光平靜沒有起伏,仿佛連人性最基本的炫耀、挑釁、傲然等劣性根都失去了。

    安棠都發話了,陳南潯只能點點頭,轉身踏著雨水小跑回到民宿。

    青石板街道上只留他們兩人,大雨噼里啪啦下個不停,層層雨霧將昏黃的路燈光芒切割得七零八碎。

    一陣冷風吹過,安棠搓了搓拿著糖人的那隻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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