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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9:46:28 作者: 竹茴
    賀言郁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安棠身邊,拉著她的手走出書房。

    他偏頭垂眸望著女人,「你做了什麼菜?」

    仿佛多年老夫老妻在話家常。

    然而,這一切只是賀言郁一個人的幻境,安棠說:「你看了就知道了。」

    兩人下樓來到飯廳,水晶吊燈灑下的瑩白光芒照著餐桌,桌角放著鏤空花瓶,裡面擺著一束嬌艷欲滴的玫瑰,嫣紅的花瓣沾著水珠,鮮活漂亮。

    賀言郁掃了眼桌上的飯菜,統一清淡的,溫淮之也喜歡吃偏甜口的菜餚,所以裡面有道糖醋裡脊。

    他喜歡辛辣,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有時候時間一久,就算不喜歡的最後也會變成喜歡。

    賀言郁坐下,拿起餐筷,臉色平靜的吃飯,安棠坐在他身邊,用公筷給他夾了一些菜,也不管他是否喜歡。

    賀言郁看到碗裡堆積的菜,他很想說夠了,他不喜歡,自然也沒什麼胃口,然而,話還沒說出口,安棠突然問他。

    「你用左手習慣嗎?」

    他的右手纏著紗布,吃飯並不方便,於是只能用左手。

    「怎麼?你在關心我,想要餵我?」賀言郁突然覺得,今晚的飯菜也不是那麼難以下咽。

    安棠沒有正面回答,很古板的說了句:「食不言,寢不語。」

    她拿走賀言郁手中的筷子,端起碗餵他。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趣了?」

    賀言郁含笑凝視她,低頭吃下安棠親手餵的飯菜。

    溫淮之的口味著實寡淡,賀言郁習慣了辛辣,吃了一半就失去胃口,他偏過頭,眉宇帶著牴觸,「不吃了,飽了。」

    「我做的飯菜不好吃嗎?」

    「好吃是好吃,但是我不喜歡。」

    「可淮之喜歡。」安棠盯著他的臉,筷子夾著飯菜遞到他嘴邊,「你也要喜歡,懂嗎?」

    「……」

    每個人或許都有叛逆的一面,安棠堂而皇之的說出來,咻地讓賀言郁心裡騰升起一把火,她固執的模樣無疑火上澆油,氣得賀言郁直接抬手打掉安棠手中的碗筷。

    「哐當——」

    突如其來的動靜讓周嬸嚇了一跳,她詫異的看著兩人,不知道他們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眨眼間就變得像仇人。

    氣氛劍拔弩張。

    賀言郁起身,垂眸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扯著嘴角冷笑,開始放狠話:「溫淮之喜歡的,我永遠都不會喜歡。」

    他渾身冰冷,轉身頭也不回的上樓。

    安棠也不惱,低頭,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拿起自己的碗筷,慢條斯理的吃飯。

    周嬸磨蹭著走過來,遲疑道:「小棠,先生好像生氣了,你現在要不要上去哄哄他?」

    「不急,明天就好了。」

    *

    賀言郁回到臥室,拿著睡衣去浴室,他身上有刺青,右手又受了傷,不能沾水,只能簡單的清理一下。

    等他從浴室出來,安棠正好拿著藥箱進屋。

    她看了眼身穿絲質純黑睡衣的男人,「該上藥了。」

    「你這是在示弱嗎?」賀言郁冷嘲。

    「沒有。」

    安棠放下東西,走到賀言郁面前,抬眸望著他,他身上總有淡淡的冷香,很清冽,同時也讓人不敢靠近。

    「你要是想自己上藥,我也不勉強。」

    仿佛她剛剛提醒賀言郁該上藥了,只是在應付而已。

    賀言郁很討厭她這副毫不在意的模樣,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他,他跟溫淮之之間的區別對待。

    他從安棠身邊走過,來到沙發前坐下,不知是生氣,還是醋意,語氣很不好:「不是要上藥嗎?還不過來。」

    安棠沒說話,來到賀言郁面前,打開藥箱,取出藥膏和紗布,以及一些清理傷口的東西。

    她彎腰解開賀言郁的睡衣,目光停在紐扣上,賀言郁盯著她,視線一寸寸描摹她的輪廓。

    安棠這副樣子,仿佛讓他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年,那時她應該是從心理疾病中徹底清醒過來,所以知道他不是溫淮之,然後開始對他冷漠淡然。

    她越是佛系不在乎,而他越是想折磨她,讓她的目光像從前那樣停留在他身上。

    「抬手。」

    安棠平靜的說。

    賀言郁照做,他身上的睡衣被脫下,結實修韌的胸膛,肩寬窄腰,腰腹肌理分明,看著就很有力道。

    然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安棠看著他心口處的刺青,伸手輕輕碰了碰,她學刺青,是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溫淮之的身上,可是,他有血友病,哪怕出一丁點血也有可能會發生危險。

    為此,遺憾的人不僅有她,也有溫淮之。

    溫淮之曾說:「我想把棠棠的名字刻在心上,可是,我的身體狀況不允許。」

    許是看出安棠的難受,所以他又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我是個膽小鬼,很怕死的。」

    然而,嘴裡說著怕死的人,最後卻在危險突然降臨的那刻把她推開,讓自己陷入性命垂危的境地。

    安棠有些黯然神傷,俯身湊近,溫熱的吻落到賀言郁的心口,有著說不出的溫柔繾綣。

    賀言郁的身子微頓,搭在沙發上的手,五指驟然扣著。

    他垂眸看著安棠,她鬢邊的一縷髮絲垂落,發尾掃過他的心口,像是有什麼東西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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