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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9:41:15 作者: 車厘籽
    簡清想了想,還是妥協:「不用了,我幫你吧。」

    「媽媽,我剛剛過來的時候,在弄堂口看到有一個人躺在那。」

    「是最近的那個弄堂嗎?」

    見她撥浪鼓似的點頭,沈君蘭笑了一下:「那可能是住在裡邊的阿姨,她這段時間一直在酗酒,上次喝醉酒欺負了孤兒院的小朋友,我們還吵起來了,記得嗎?」

    提起這事,簡清倒是有點印象。想起那位滿臉橫肉,酒氣熏天的女人,她頓時有些不開心地撇了撇嘴:

    「記得,那阿姨好兇,蠻不講理。」

    沈君蘭寵溺般地捏了捏她鼓起的小臉蛋:「好了,快點整理吧。」

    鎖門離開已經是半個小時後,雨似乎比來得時候更加大了。

    看著走在身側的小姑娘,沈君蘭伸手探了探她臉頰的溫度:「簡簡,回去媽媽給你煮點薑湯,到時候生病了小五她們就不陪你玩了。」

    簡清不服氣地昂起下巴:「別人我不知道,小五和樹葉才不會那麼狠心呢!」

    沈君蘭垂眸牽起她的手,指腹蹭了蹭她的虎口,笑得幾分愉悅:

    「簡簡,你看樹葉哥哥對你那麼好,院長奶奶還總是開玩笑讓你長大後嫁給他,你怎麼想?」

    簡清搖了搖小腦袋,反駁:「我才不要呢,我要和媽媽一直待在一起。」

    「可是媽媽總有一天會離開你,那到時候就剩你一個人了,該怎麼辦呢?」

    「那我就找個和媽媽一樣的人,陪著我。」

    沈君蘭將人往身邊帶了帶,嗓音極其柔和:

    「媽媽是什麼樣的?」

    女孩揚起下巴想了想:「溫柔的,做飯好吃的!」

    「還有——」

    說到這,她的目光流轉於女人漂亮的臉蛋上,眼眸突的亮了亮,強調:

    「好看的!」

    沈君蘭伸手彈了下女孩白嫩的額頭,故作無奈地嘆了一聲:「你啊!膚淺!小花痴!」

    簡清嘻嘻一笑,鬆開她的手做了個毫不示弱的鬼臉:「小五說做人就要膚淺點,她以後也要找一個帥哥!」

    「你們兩個小丫頭一天到晚都在討論些什麼東西,才多大就知道帥哥了?」

    簡清沒說話,傲嬌地把頭偏向另一側。這一看,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方才經過的弄堂口。

    路燈撲閃撲閃地掙扎了幾下,又再度熄滅。借著周圍人家裡滲出的點點光線,簡清看著幽深的弄堂口,整個人都怔在了那裡。

    之前的那道黑色身影已經不見了,米白牆面上的深色印記在黑夜中便格外明顯。空氣中似是有什麼刺鼻的味道瀰漫,不等她確認,便被雨水的濕氣打亂。

    簡清皺眉,專注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眼牆上的痕跡,光線昏暗,更加辨不出色彩。

    她握緊了傘柄,上前一步想要確認。恰逢閃電劈過天空,驟然亮起的視線中,牆面上赫赫然的鮮紅刺激著她的雙眼,觸目驚心。

    小姑娘像是受了驚,猛地低下頭。白色板鞋踩過的地面,雨水自鞋底淌過,帶著無法忽視異樣的紅。

    簡清脊背發涼,突的退了一小步。眼睛適應了黑暗,眼前的畫面逐漸有了聚焦,猝不及防看清了女人猙獰的面孔。

    「媽媽,我……」

    她慌亂地想要抓住身邊人的手尋求心安,卻發現悠長狹窄的石板路上,不知何時已經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她孤零零一人,站在其中。

    心臟像是陷入了冰窖,蝕骨的冰涼在一剎包圍她,涼得全身汗毛豎起。

    簡清害怕地四處張望,努力尋找熟悉的身影,孤立無援。

    突的,身後有腳步聲逼近。她眸中一亮,以為是沈君蘭,欣喜地轉身,那一聲呼喚在觸及來人時硬生生卡在了喉間。

    透明的雨傘被掀飛在地,沉重冰涼的雨水頃刻間扑打在她的身上。簡清低眸,目光落在被人握緊的匕首上。

    沒有刀鞘保護,尖銳的刀鋒還泛著銀光,上面殘留的血跡並未沖洗乾淨,滴答滴答地順著雨滴一併砸在地面上。

    她的呼吸明顯一滯,驀然抬頭,那張蒼白陰冷的臉毫無徵兆地懟在眼前。明明看不清楚那人的實際長相,可突如其來的驚慌卻讓她整個人失聲尖叫了出來。

    「啊——」

    -

    深更半夜,萬籟俱寂。

    床褥中的女人睡得極其不安穩,秀眉緊緊蹙在一起,飽滿的額頭蒙著一層薄薄的細汗。

    秒針按部就班地移動,悠悠轉過一圈,時鐘跳轉至三點整。

    簡清從夢中驚醒,倏地坐了起來,眼角淚光閃爍,卷著被子後怕地向床榻的一角蜷縮。

    她捂著胸口,大幅度地喘著氣,胸腔內的跳動因為最後一個畫面的猝不及防,嚇得砰砰砰直跳。

    縮在角落的人渾身都在顫抖,冰涼的指尖泛著白意拿起手機,像是在尋找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匆忙地翻著聯繫人。

    這個夢她在沈君蘭執行死刑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每夜都會夢見。

    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更細節。虛晃的夢夾雜著真實發生的事情,反映了這麼多年來她心底至深的後悔。

    為什麼?

    為什麼當時不勇敢一點,看清那個人的臉。

    那種無力的感覺從四面八方包圍著她,冷汗濕了衣襟,周圍的黑暗像是無盡的深淵,有無數隻手在拖拉著她墮落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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