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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9:41:15 作者: 車厘籽
    湖面又再度恢復了平靜,所有人都屏氣凝神,想要上前卻又怕添亂,只能祈禱好心人能夠成功救起女孩。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在撥打120,有人心急地關注著湖面的一舉一動。在這樣各顧各的情況下,簡清突然低下頭,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紀梵。」

    不是紀檢,而是紀梵。

    和第一次喊他時的從容冷靜大相逕庭。

    紀梵低眸看她,想要看清楚女人此刻的表情,但偏偏她頭低著,只能看到她緊簇的秀眉。

    說實話,他不太喜歡未知的狀態。就像現在的簡清,冒出來的情緒不給人一點解釋和反應的機會。

    這樣無法掌握的感覺讓他有一絲煩躁。

    聽著耳邊再次貫入的水聲,簡清顫巍地掀起眼帘。視線中,被旁人抱上水面的女孩,正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裡,面色蒼白。

    心尖像是被針狠狠戳中,滿腔的勇氣和堅強都順著被戳出的傷口泄出,那種無助的感覺又再度席捲而來。

    簡清紅著眼眶往右挪了一小步,眉眼間有罕見的脆弱,用紀梵的身軀擋住了不遠處的畫面。

    紀梵擰眉睨了眼躲在自己面前的女生,剛想出聲詢問,忽的聽到慌張的三個字:

    「你別動!」

    像是用盡了全部力氣,又像是怕他棄之不顧所以沒控制好,拔高了音量。

    「我怕。」

    紀梵怔愣,花了幾秒鐘來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聽。

    腕上傳來的涼意在不斷提醒他眼前人的害怕,他下意識地瞥了眼鬧騰的湖面,結合她之前的反應猜出了緣由。

    「你怕水?」

    得到她沉默的點頭,他竟覺得心中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奈。

    頭頂傳來一聲短嘆,簡清的思緒已經回籠了大部分。

    她看到紀梵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撥開她緊緊抓住他的手,甚至連反抗的餘力都沒有。一瞬,宛若失去了庇護和支撐,女生眸中的溫度就像心臟一樣不斷下沉。

    她脫了力,染上溫熱的指腹滑過那泛著涼意的錶盤,剎那涼了心扉。

    這一刻,簡清清楚地察覺到,掀開恐懼的簾幕後,其實是對被拋棄的無措和苦澀。

    她害怕的或許不是水,而是身處水中孤立無援的絕望。就像曾經把她推至泳池中,任由冬日冰涼刺骨的池水侵蝕她弱小無助的身軀一樣。

    撲騰掙扎時,她看到的是他們湊在一起幸災樂禍的表情。無論她多麼艱難地朝他們伸出手,得到的只是無情的拒絕和嘲笑。

    「簡清。」

    一聲輕喚,垂落的手突然被堅定地握住。

    簡清一怔,睫毛打著顫,錯愕地望著他。

    男人寬大溫熱的掌心與她緊緊牽在一起,拇指壓著她虎口的軟肉,力道不輕不重,卻足以讓她感受到被救贖的希望。

    紀梵坦然地對上她的目光,微斂的眼睛裡藏著不明顯的妥協,嗓音如撥弦的提琴,低得不真實:

    「既然怕,以後就離遠點。」

    他頓了頓,唇線抿得很直:

    「不是所有人都會朝你伸出手。」

    第18章 第十八頁 幾日不見,他似乎又好看了些……

    | 第18頁 |

    簡清自小在孤兒院長大, 她的身份信息上生父生母都是不詳。但最可笑的是,她偏偏心裡明白得很。

    她的生父霍徵,是曾經北城霍家的太子爺, 現任霍氏集團的董事長。

    她的存在,美名其曰父母愛情的結晶。只是這份愛情甚至沒有挺到她誕生就驟然結束。

    她唯一一次見到霍徵,是在六歲的時候。那時她的媽媽, 抱著一絲希望想要把她送到父親的身邊,讓她得到更好的生活。

    一場生日宴會,名流聚集。霍徵差助理將她帶往華麗的宴廳,那是她第一次接觸這樣的場面, 謹慎又守禮。

    後來簡清才知道,那是霍家小公主的生日。那個比她小了六個月,同父異母的妹妹,霍芸熙。

    宴會上, 事先得知她會出現的霍芸熙, 帶著一幫年齡相仿的孩子, 在外庭的泳池邊圍堵她。

    他們欺負她,將她推入泳池。冬日的泳池邊, 打扮成公主模樣的霍芸熙,就看著在水中掙扎撲騰的她, 不斷嘲諷。

    「我才不會把爸爸讓給你!」

    「爸爸只有我一個女兒!」

    「你媽是小三!你就是個私生女!!」

    不堪的話由一個剛滿六歲的小女孩口中說出,灌入簡清的耳中, 像是狠狠給了她一耳光, 羞恥又憤恨。

    童言無忌,卻最傷人。

    而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會死。

    最後是經過的服務生注意到了泳池的異常,將已經奄奄一息的她救了上來。

    失去意識前, 她看到聞訊而來的那些大人物紛紛在問這是誰家的孩子。

    而她的爸爸,抱著有些驚慌失措的霍芸熙,只看了她一眼,丟下比池水更加冰冷的三個字揚長而去:

    「不認識。」

    後來簡清再回想起幼時的這段記憶,感到非常慶幸。

    慶幸——

    自己對著那個男人,沒有喊過一聲爸爸。

    ……

    亭心湖畔,簡清微垂著眼瞼,細長的睫毛輕輕顫著,沒有擋住眼底的波瀾和悲哀。

    冰涼的手還被緊緊牽著,她下意識地不想鬆手去反握住那溫熱,卻又不敢用太大的力道生怕對方發現就此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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