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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9:41:15 作者: 車厘籽
    他依舊保持著微側臉的動作,掀起眼帘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而後淡然地垂下眼眸,低聲似在誘哄:

    「自己摘下來確認一下。」

    許是他湊得很近,說話時的聲音也放輕低柔了些,簡清竟破天荒地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縱容和寵溺。

    她飛快地哦了聲,好掩下心中被掀起的動容,伸手將他的眼鏡摘了下來。

    之前只是她的手鍊輕輕一碰,這回那金屬質地的鏡腿被她的指腹輕輕捏著,果然與預想中一樣帶著涼意。

    她沒戴過眼鏡,以前上學時聽同學提過配眼鏡貴的不是那對鏡片而是那副框架,現在算是真正體會到了。

    這副框架,一摸材質一掂重量,肯定很貴。

    簡清自顧自地檢查著眼鏡,神色認真。而這邊,紀梵自摘下眼鏡後便一直盯著她。

    戴久了眼鏡,摘下之後有那麼一段時間,眼睛還處於適應階段,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包括簡清。

    或許是看不清她現在的神情,或許是確認她現在的注意力都在眼鏡上,紀梵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看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中規中矩的打扮,他覺得簡清整個人都比以往乖巧了不少。衣領沿著線條整齊地翻折,居高臨下地望過去,就像穿著高中校服,又嫩又乖。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超市,那一句「你的眼睛真好看」後,他循聲凝眸望過去,也是這樣一幅被模糊了些許的畫面。

    女生的五官被簡單得虛化,就像是加了層美顏濾鏡,拼在一起極其好看,莫名順眼了不少。

    唯一不爽的一點,那大概就是他在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時,秉著往日靠近的距離根本無法看清她眼睛裡流露的是真情還是假意。

    所以他無意識間靠得更近,近到簡清的呼吸微微一滯。

    紀梵看得很認真,宛若要臨摹眼前的這雙眼睛般專注。女生的黑眸純粹,滑過不自然的閃躲,映出他此刻的身影。

    抓住那抹轉瞬即逝的慌亂,他正準備說話,就聽到一道帶著稚氣的聲音自身側響起:

    「麻麻,那個哥哥在親漂亮姐姐誒!」

    「……」

    紀梵神色一僵,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時已經被簡清不重的力道輕輕推開,因為慣性不經意間向後退了一小步。

    余光中,簡清頗有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地低頭看手機,像是要從這突然的小插曲中驟然脫離,只是耳朵染上了點緋紅。

    紀梵不知怎麼想的,垂眸望向那個小屁孩,依舊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抬起食指豎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而後,他漫不經心地勾唇一笑,對著那雙黝黑單純的大眼睛,嗓音低柔又含著淺淺的笑意。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強調:

    「還沒親到。」

    「……」

    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簡清:我他媽?

    紀梵瞥了眼身形僵住的女生,發現那原本白嫩的耳朵,更紅了。

    至此,他眼底的笑意愈發濃烈,仿佛看到了她不為人知的害羞一面,意外又愉悅。

    「哦,那哥哥加油!」

    「謝謝。」

    ……

    重新戴上眼鏡,眼前的畫面再度恢復清晰,就連第一排的幾個人回頭看他的好奇樣子也看得一清二楚。

    紀梵沒說話,沉默著調整眼鏡的角度。

    似是又結束了一個流程,掌聲落下之後主持人繼續報幕。

    「知名校友」、「臨溪省檢察院」幾個詞斷斷續續地在她耳邊響起,惹得前方的騷動聲都變大了不少。

    簡清並未在意,只是望著前方,瞧見蘇妙薇那個小姑娘正抓著身邊的朋友,似乎有些激動地討論著什麼,四處張望。

    她啟唇問:「程乾的案子檢方後面打算怎麼解決?」

    紀梵斂眸:「這個等會再說吧,我的工作要開始了。」

    說這話的時候,男人微挑眉峰,垂下眼眸看她時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簡清疑惑地「啊」了聲,下一秒她就聽到主持人好聽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放大,一字不落地傳入她的耳中。

    都是名字,簡清不大熟,但偶爾的一兩個還是在檢察院或者是律所名單中瞧過眼熟的。直到最後一個名字念出,簡清整個人都愣了下。

    她詫異地看著身邊人,「你…?」

    「我說了。」

    紀梵打斷她的話,和見面時的第一句話一樣,提醒她:

    「工作。」

    大概是畢業典禮,又仗著自己畢業了好幾年,就算台下還坐著畢業級的帶教老師和領導,剛剛上台的幾個人互相一笑,最後一人便從主持人手中奪過話筒朝站在後邊的某個人大喊:

    「紀檢!喊你上台呢!磨磨蹭蹭的在後面幹啥呢!」

    男人大膽的行為立刻引起了禮堂內的喧鬧,尤其是那話語裡明顯的笑意落在眾人耳中更像故意為之的揶揄。

    都是成年人,怎麼會聽不懂話里暗藏的玄機。

    簡清整個人都激靈了下,立馬低頭裝作看手機,神色平靜全然當做不認識紀梵的模樣。

    紀梵哪會看不出她梅開二度掩耳盜鈴的拙劣手法,畢竟原本白皙的耳朵已經因為緊張染上了層緋紅,偏偏當事人還不自知。

    就像是在獵人面前偽裝的小兔子,隱藏匍匐在橫倒的樹樁之後,白嫩的耳朵卻高高豎起,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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