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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6:43:39 作者: PDG
藍山猛地一震,叫嚷著打人的酒鬼,蘇思婷媽媽身上的傷口,提及父親蘇思婷蒼白的臉色……這些線索漸漸匯聚,湊出一個冰涼的答案。
蘇思婷有活到成年嗎?
藍山一個激靈,當機立斷說:「蘇思婷媽媽得離婚!」
柏舟一還想著如何說服他,沒想到藍山已經自我攻克了,他構思好的理由堵在喉間,最後說:「嗯。」
又補充:「那得請律師,按你說的。」
「嗯嗯。」藍山上前到書桌邊,取代柏舟一的位置。
柏舟一看著他熟練操作鍵盤,在提問欄輸入問題。
【請離婚律師需要多少錢】
「5000。」柏舟一拿著筷子,很認真地說,「你能給我5000塊嗎?」
「好傢夥。」潘詩倒吸一口氣,拍拍他的腦袋,笑罵,「平時不要錢,一開口就是5000,也太不給你娘我一點心理預期了。」
「可以嗎?」柏舟一追問。
「當然——不行!」潘詩拖長聲音,喝著果汁否定道,「5000可不是個小數目,你拿來幹什麼?和藍山私奔?」
「給蘇思婷媽媽離婚。」柏舟一說。
「噗——」潘詩一口果汁險些噴出來,她咳嗽著大笑,「你們知道離婚是什麼嗎哈哈……」
柏舟一看著她,皺起眉,不理解為什麼要嘲笑,只說:「藍山告訴我,請離婚律師大概需要5000塊錢。」
潘詩不笑了,她發現兒子好像是認真的。
「你們有錢嗎?」
「我們會有的。」柏舟一毫不猶豫,藍山說會有的,那就會有,儘管他們兩人一摸口袋,零花錢加起來不到80,買個水槍都只能挑最便宜那款的......
潘詩問:「那你覺得,你想要幫助的……婷婷媽媽,她有錢嗎?」
這個問題難住了柏舟一,他算不出蘇思婷媽媽的財政情況,他甚至對5000元都沒有概念,他見過最多的錢是過年時,奶奶塞給他厚厚紅包,柏舟一判斷那大概是二十張鈔票的厚度,但那包在他手裡待了十秒,立刻被父母搶過去還給老人家了,說小孩子用不到那麼多錢,給點圖個吉利就行了.....
柏舟一無所謂兩千塊,他確實不缺錢,也用不上錢。
但蘇思婷媽媽用得上錢,有了這兩千她就不用費盡心思把女兒送去攀岩館夏令營避難,也再不用半夜偷偷把碘伏藏起來。
她甚至不再需要買它們,除了極少數意外,沒人再會在她身上留下可怖傷痕。
她需要錢,她得有錢。
柏舟一以主觀得出結論:「她有。」
「那她為什麼不用這5000去離婚呢?」潘詩再問。
柏舟一不知道。
「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你可以建議她離婚,也可以幫她找警察,甚至可以找人把她丈夫打一頓......但是你不能幫她決定離婚,你沒這個權力,也沒這個能力。」潘詩輕柔地拍拍柏舟一的腦袋,宣告這幼稚的提案到此結束,「吃飯吧。」
柏舟一和藍山的計劃很簡單——找父母要錢,但無論是柏家還是藍家,對於別人家的家務事都表現出了「不干涉」的態度,他們只能退而求其次,讓父母給介紹個律師,錢自己出。
但鄭媛或潘詩仍不願淌這趟水,儘管她們都很同情蘇思婷和她媽媽的遭遇。
「有些事,外人是幫不了的。」鄭媛說。
「但總要有人努力一把。」藍山答。
柏舟一和藍山想到辦法,他們把蘇思婷帶回家,試圖激發潘詩的同情心,剛好蘇思婷爸爸被放了出來,這些日子在家裡大發雷霆,蘇思婷也沒地方寫作業。
見到蘇思婷時,藍山和柏舟一都沉默了。
她的眼睛腫了,髮根和額角紫青交加,還滲著些血跡。藍山想說些什麼,但任何安慰在如此年幼的孩童和如此慘烈的傷痕前都顯得蒼白無力。蘇思婷對此事卻表現得格外平靜,當她平和坦然的視線望來,即使是柏舟一都會垂下眼,不忍看那靜象後的傷痛。
只在提及「離婚計劃」時,小姑娘眼裡有了波瀾,蘇思婷不像尋常小孩一般害怕父母分開,比起失去經濟來源或者更加虛無的親情,遠離拳腳、謾罵、尖叫和痛哭流涕,對她來說更為切實。
藍山交代她幾句,和柏舟一一併帶她回了家。
潘詩看清蘇思婷傷口時,險些失手把杯子摔到地上,她沒有目睹酒鬼爹的施暴現場,驚怒於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對小孩下手的人渣,她很快放下東西,拖出醫藥箱,說:「阿姨給你上點藥。」
潘詩上藥的動作很輕,聲音也同樣:「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啊……」
「爸爸抓著我的頭髮撞的,在牆上。」蘇思婷說,「他也這麼撞媽媽。」
潘詩不說話,眼眶微微紅了。
她不想在孩子們面前失態,很快地消毒完,收好醫藥箱,卻在起身時被拽住袖口
「阿姨,可以讓我帶瓶紅藥水回去嗎?」蘇思婷有些小聲,她一直很冷靜,唯獨在求人時露出幾分不好意思來。
「可以呀。」潘詩柔聲說,「但是這個也不能抹多,今天我給你擦過了,就不要再碰了。」
「不是給我的。」蘇思婷捏住衣角,小聲說,「媽媽還在家裡,爸爸把藥摔了,我沒有錢……」
潘詩久久沉默,最後說:「這樣啊……」
那天蘇思婷很開心,她在柏舟一家寫完了作業,還帶走了紅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