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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6:41:30 作者: 橙墨沫
她知道自己的藉口太過蹩腳,也知道自己學不會風輕雲淡的「裝腔作勢」。在她還想為自己多做解釋的時候,陳之望毫不客氣接過她手中的塑膠袋,戲虐的聲音讓她面紅耳赤,「能掐會算?算到我們沒吃早飯呀!不過,真巧,一二三,正好三份。」
程微曉低頭,避開陸言墨探究的目光,呵呵笑了幾聲,回道:「嗯,是挺巧,正好編劇要我買了三份。」
簡直分分鐘想劈開自己的腦門,這話一出連她自己都忍不住要吐槽自己讓人捉急的反應。
果然,下一秒,她就聽到了微博上因為陸言墨的助理身份而同樣火得一塌糊塗的羅擎略帶壓抑的笑聲。
程微曉想,連她第一次參加比賽的時候,都不曾像現在這麼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謝謝。」陸言墨警告似的瞪了陳之望和羅擎一眼,目光落在低頭無措的姑娘身上,「也替我謝謝你們編劇。」
「不客氣。」
她尷尬,沒有多做停留,轉身就回到自己的座位默默拼湊被自己丟在上海的智商。
真是丟死人了!
開拍前的片場顯得格外忙碌,吃過早餐的陳之望和羅擎仍自動打開裝著豆腐花的一次性盒子,享受的連舀了好幾勺。
只有仍舊沒有絲毫胃口的陸言墨,象徵性的拿著勺子吃了一口。
甜甜的味道,入口即化,可是對於從來不喜歡吃早餐的他而言絕不會是享受。
「就一口完事了?」陳之望又舀了幾口,含糊不清道,「人家姑娘特意給你買的。」
「嗯。」他閉上眼繼續閉目養神,再不肯多吃一口。
*
跟組的時間似乎總是過得特別快,來到南京的第三天,程微曉背上畫板又一次選擇步行爬酒店樓梯18樓的樓梯。
也許是那次在華府大廈的樓梯里偶然遇上陸言墨的緣故,來到南京後,哪怕陸言墨其實住在19樓,她也每每放棄電梯一步步自虐的爬著樓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更期待能夠再來次偶遇,還是不希望看到那樣孤獨沉默的陸言墨。
今天要去玄武湖寫生給程徽妍交作業,恰巧劇組今天安排的最後一個拍攝點也在玄武湖,但程微曉沒有進組,獨自帶上裝備先行趕去玄武湖。
這是她第三次來到南京,卻是第一次在大冬天來到這個城市。
一月的南京很冷,她戴著帽子,大半張臉縮在大大的圍巾中,一路小跑暖身。
來到玄武湖蓮花廣場的時候,她早已凍手凍腳,連架畫板的力氣都沒有。
出乎意料的,在這大冷天,蓮花廣場前的蓮花仙子塑像前的小廣場上竟然有不少的畫者和攝影愛好者拍著畫著。
她吸了口氣,跺跺腳,摘掉手上毛茸茸的手套,快速選好角度,架起畫板。
「余老師,能不能不畫了,我們去那邊玩好不好?」
「不好,畫完再去。」
「可我已經畫了半小時了。」
「才二十三分鐘。」
中場休息的時候,一旁傳來的撒嬌賣萌讓她忍不住望去。
小小的男孩被高高瘦瘦的男人握著手,一筆筆在紙上塗畫著。
程微曉忽然想起了兒時的自己,四歲學畫,至今二十年的時光,從不間斷。
「你看,那邊的姐姐都在笑話你了。」
冷不丁的,程微曉被那個高高瘦瘦的男人點了名,她一笑,大方的走到他們的小畫板前,摸摸小男孩的頭髮,鼓勵道:「真棒。」
「余老師,你看,姐姐才不是笑話我。」萌萌的男孩眨巴著大眼,拉著男人的衣袖執著求休息。
男人放開手中的小手,終於妥協,「只有十分鐘,十分鐘後,繼續練基本功。」
男孩撒歡似的跑了,程微曉失笑,轉而看到畫板上初具輪廓的半個蓮花仙子。
「專業的吧,你畫的很好。」男人同樣瞥了眼她的畫問,「看你的裝備,油畫?」
「對,油畫。」
「選蓮花仙子畫油畫,有點特別。」
「沒有,隨便畫畫。你是老師嗎?」她好奇追問。
「算是吧,不過是業餘的,比不上你們專業的。」男人撿起男孩亂扔的畫筆,一件件裝好,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一起,「純粹興趣而已。」
程微曉愣愣的看著畫板上小男孩稚嫩的畫風,開始回憶自己最開始學畫的初衷。
當年高考,她不顧一生專注於書法研究的母親的反對,放棄中國畫而改選油畫專業。那是她經歷的第一次家庭戰爭,然而,最後到底還是她獲得勝利,如願選擇了自己更為中意的油畫。
就是因為抗戰得太過辛苦,六年裡她格外珍惜自己心底而生的興趣,但此時卻偏偏又源於一絲執念而對母親又一次的安排產生了質疑。
她喜歡畫畫,可學習畫畫的道路上,母親寄予的殷切希望讓她開始漸漸感受到了壓力和疲憊。
她想,和母親一樣成為「大家」並不是她學習畫畫唯一的出路和終點。
「無所謂專業還是業餘,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才最重要。」她忍不住感慨。
男人卻「噗嗤」笑了,「小小年紀,老氣橫秋的說些大道理做什麼?」
「藝術家總要故作深沉些才能稱之為藝術家。」她也笑了。
「那麼,大畫家,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