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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29:46 作者: 巋白
    「!」裴宴時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家和他有什麼仇、什麼怨?」

    田夢梨搖頭:「沒有仇沒有怨。余保泰一開始想拿捏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秦勤。他賭秦勤對我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夫妻情分,他就能利用那張落鎖照威脅到秦勤,好讓秦勤自願請離消防系統。」

    「而他也知道秦勤是個正直守法的人,秦勤極有可能選擇大義滅親,無所謂他的威脅,任由他把照片交給警方,坐實自己妻子縱火殺人的事實。即便這樣,余保泰也贏了。那個時候,像秦勤這樣的公職人員家屬一旦出現重大犯罪事實,不論是生活還是事業,遭受的影響都是巨大的。」

    「反正無論怎樣,贏的都是余保泰。他跟我合作是假,利用我是真。」田夢梨說及此,眼眶充血赤紅,「但是余保泰沒想到,我也沒想到,秦勤死了,他就這樣死了……」

    田夢梨喃喃了好幾遍「死了、死了」,激烈的情緒仿佛都隨著她的喃喃自語而鈍化了。

    冷庫里的溫度又上升了許多,人好像置身在巨大的蒸籠里。

    裴宴時感到自己體熱心涼,熱汗、冷汗交替淌下。

    他緩緩地消化著田夢梨說的這些事實。

    過了半晌,他問:「你一開始為什麼要跟余保泰合作,你們原本達成的條件是什麼?」

    田夢梨漸漸從恍惚中緩過勁兒來,她說:「余保泰幫我掩蓋真正的起火原因,我……」

    停頓了一會兒,田夢梨才繼續道:「我在他找人檢舉秦勤存在違紀行為後,在家裡埋下偽證以便檢查組的人順利取證。」

    「……」

    裴宴時不由愕然,他不可置信地反問:「你那個時候不是愛他嗎?你不是愛你的丈夫愛到要縱火殺他的初戀情人嗎?這就是你的愛?你的愛就是,轉頭就可以和外人商量著怎麼背刺自己的丈夫?」

    「我當然愛他!」田夢梨不接受任何關於她對秦勤的愛的質疑,「余保泰當初和我說的是,不會是嚴重的舉報,至多讓秦熾在隊裡受處分或降職。別說只是受處分和降職了,就算是讓秦勤被隊裡請退,我也覺得是件好事,這樣他還可以找份輕鬆安全的工作,不會隨時有性命之憂,他也會有更多的時間待在家裡陪我。這些都是我當時夢寐以求的,我有什麼理由不跟余保泰合作?」

    「但是余保泰根本就不信任你,他把你對秦勤的愛看作是真的愛,所以他不信你會在之後真正配合他檢舉秦勤,他擔心你反悔。最終他乾脆把這一切的掌控權都握在自己手裡。」裴宴時冷道,「可是在你們意料之外的是,秦勤死了,你和余保泰不得不更加密切配合,只為掩蓋火災背後的真相。然而和余保泰的這一次合謀,你處於弱勢,你遭他背刺,被他留下了自己縱火害人的鐵證。自此之後,十幾年時間裡,你一直受制於他。」

    裴宴時無不嘲諷至極地給出結論:「這一切,都是你自作孽的結果。」

    田夢梨原地一個踉蹌,差點跌在地上。

    高溫的炙烤近乎令他們汗濕衣衫,嗆鼻的濃煙也讓他們的呼吸都變得有幾分費力。

    冷庫內越來越惡劣的火勢,成了裴宴時應激反應最好的掩體。

    他不用再那麼刻意且費勁地克制自己的狼狽。

    火離他們很近了,要不了多久,就會吞噬他們現在站著的這片區域。

    田夢梨朝冷庫門口的方向挪了一段距離。

    但冷庫的出口離他們依舊很遠,且沿途有的地方,已呈烈烈燒灼之勢。

    田夢梨被嗆得捂住口鼻咳了幾聲,她看著裴宴時:「裴總想知道的我都說了,我可以出去了吧?你要想對付我,出去了也是一樣的。這裡面已經不能再待人了。」

    裴宴時此刻暈眩得厲害,胸口也悶,他抬手揩了把額側瘋狂滴淌的汗,說:「我還有一個問題。」

    他唇色極其蒼白,開口的聲音聽來很是虛弱。

    他問田夢梨:「真正的起火原因是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

    想到那個私家偵探記錄在本子上的內容,裴宴時又接著問了句:「你當年,是不是利用我父親幫你做了什麼?那桶汽油,是不是你讓他帶回來的?」

    田夢梨看著裴宴時慘白的面色,覺得有哪兒不對勁,但她一時也沒多想。

    「是我讓你爸從單位代買的。」她回憶著久遠的往事,「我說秦勤最近要休假了,他不喜歡家裡放這個,讓你爸幫忙暫存一段時間。」

    裴宴時問:「我爸沒有問你要這個幹什麼?」

    「問了。我說家用。」

    是了。

    汽油本來也有很多家用的用途。尤其是,裴業行怎麼可能想得到,一個消防員的妻子,會這般謀劃一場縱火。

    再加上裴業行本來也不是愛多管閒事的人,田夢梨既然說了家用,他就不會再刨根問底。

    這也是為什麼裴業行會在留給自己的那條簡訊里,敲下「悔意深重」四個字的原因。

    那個時候,身陷火海中的他,應該已經反應過來自己在這場災禍里被利用,被充作怎樣的一環了。

    妻女已逝,兒子垂危,自身亦是難保,他當時,心裡該有多絕望啊。

    裴宴時想到這些,心裡痛極了、恨極了,修剪乾淨的指甲不自覺掐進掌心,幾乎要扎破皮、刺出血。

    他目光極恨地盯著田夢梨:「還有呢?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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