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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29:46 作者: 巋白
    田夢梨又差點因為他這番話喪失表情管理能力,勉力維持住一副溫和笑相:「裴總說我們母子關係不好,那我請問,你和我兒子關係就很好了嗎?我們再不好,這十幾年也多少保持著聯繫,電話往來、互相串門都是有的。裴總你呢?你和他斷聯十幾年,這才重逢沒幾個月吧,你就已經很自信你們之間牢不可催了嗎?」

    大概是發現自己越說邏輯上越占上風,田夢梨聲音都不自覺拔高了些許:「秦熾是我兒子,我是了解他的。先不說他對不對男人感興趣,就裴總這些個風流事跡傍身,他就不可能接受你作為他的另一半。」

    「比起我和他一般般的母子關係,你這個,他看不上的同性戀,你們之間的關係,才更危險更易稀碎吧?」

    裴宴時眯起眼眸。

    他確定,他此刻被田夢梨激怒了。

    不過,他也有著作為一個成年人最基本的理智。

    最終,裴宴時只是扯著嘴角笑了笑:「我和秦熾關係怎麼樣,就不勞你費心了。田總還是想想一會兒捐多少錢吧,可別讓人覺得茂峰最近股價跌得慘,做個慈善也變小氣了。」

    「……」

    說罷,裴宴時抬眼看向不遠處,和恰巧經過的熟人打了個招呼:「誒,馮總!」

    然後指間轉著高腳杯走了過去。

    田夢梨臉色微微發青,卻也在熟悉的合作方過來打招呼時,立馬換作一副巧笑嫣兮的社交姿態。

    一圈應酬下來,裴宴時喝了不少酒,正裝在身,人悶得慌,他脫了西裝外套搭在手腕上,扯鬆了領帶。

    選了捐款項目、填了捐贈額後,後面的環節裴宴時就不想參加了,他和主辦方的人招呼了一聲,便要撤。

    從宴會廳出來,有個露天的中庭小花園。

    酒勁上頭,頭腦略有些昏熱,裴宴時在小花園裡站著吹了吹夜風,醒醒腦。

    炎炎夏日,夜風亦是燥熱,室外也待不了多久。裴宴時抬腳準備離開,就見田夢梨從對面的一個小廳出來了,和她走在一起的是亞康建材的銷售部經理,兩人看起來相談甚歡。

    這時,酒店內的一個穿著橙紅色工裝的清潔工人拎著灰斗和垃圾鉗經過他們身邊,灰斗的邊緣不小心蹭到了田夢梨的裙角,田夢梨嫌棄地朝旁邊挪了兩步:「怎麼走路的?」

    那位清潔工人忐忑極了,連連道歉。

    田夢梨雖然不悅,但她身份在那兒,也不好發火與人為難,只冷硬地說了句:「沒什麼,走路注意點。」

    清潔工人又沖她點頭致謝。

    接著,田夢梨與之擦肩。

    那一瞬間,看著田夢梨和那抹橙紅色錯身而過的畫面,裴宴時腦海里浮現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見過這一幕似的。

    這種感覺很是強烈,像是他曾經也努力地回憶過那個畫面,想要藉此記起什麼來。

    但或許是記憶本身太細微、太模糊了,又或許只是他今晚喝多了酒大腦此刻不夠清明,他一時實在是想不到更多。

    上了車,裴宴時讓老劉開車回春棠園。

    這幾天,他沒去未央巷,都在春棠園住。

    老劉只管自己兢兢業業開車,從不多問別的。他算是看出來了,自己這位老闆,心情好的時候去未央巷,心情不好的時候,回春棠園。

    每當回春棠園的時候,多少有點受了氣的小媳婦兒和老公賭氣回娘家那味兒。

    不過這話他是萬萬也不敢說出口的。

    回到春棠園,裴宴時撐著被酒精泡得有些發軟的身體洗了個澡。

    收拾完,邊擦頭髮邊走到床邊,拿起手機看了眼,發現秦熾十分鐘前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頭髮擦了個半干,也懶得再用吹風機吹,裴宴時把毛巾往房間的沙發上一扔,掀開薄被,上了床。

    他給秦熾回撥了個電話。

    那頭的聲音很快傳來,低沉而有磁性:「餵。」

    裴宴時太久沒說話,開口時嗓音啞得厲害:「有事麼秦隊長?」

    這聲音太過低啞,令人沒法不浮想聯翩,秦熾幾乎是立刻厲聲反問:「你在幹什麼?!」

    「準備睡覺啊,不然呢?」

    「你……」

    「我什麼?」

    短暫沉默後,秦熾像是壓抑著某種濃重的情緒,問他:「你身邊是有人?」

    裴宴時一開始沒明白他什麼意思,反應過來後,鼻腔里哼出一聲嗤笑:「對啊,好幾個呢,都比你年輕,長得比你白,性格比你好,還特別會伺候人。」

    他故意發出一聲曖昧至極的喘息:「啊……」

    聽到他這一聲平時兩人情濃時才有的喘,秦熾像是爆竹被點燃了引線一樣,炸了:「裴宴時,你彆氣我!」

    「我能氣到你麼?」裴宴時將手機開了免提,點了支煙,漫不經心地抽著,「我和你什麼關係啊就彆氣你?炮友?你管得著炮友跟誰睡麼?」

    「……」

    這話明顯說到了他倆目前的核心矛盾上,秦熾氣歸氣,一時還真沒法接上話。

    沉默間,裴宴時半支煙都抽完了。

    但這支煙沒起到什麼提神的作用,裴宴時越抽越蔫噠噠,人慵懶得不像話。

    他抵滅了菸頭,打算直接把電話掛了睡覺,秦熾的聲音這時又響了起來。

    「裴宴時,我給你打電話,」他似乎糾結了很久,這才艱澀地開口,「是來和你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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