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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29:46 作者: 巋白
「我小心什麼啊,我又不怕你。」裴宴時嗓音不屑,「跟你直說吧,我們家當年著火,火燒得太大,鄰里鄰居的不確定家裡是否有人,不敢貿然進去,所有人都對著火場望而卻步,只有正好休假回家的秦熾爸爸義無反顧地衝進火場。秦熾爸爸是我恩人,如果沒有他,我早就死了。」
關洲聽起來很是震驚:「你們還有這層關係?」
「是啊。」
「秦熾他爸救了你,然後自己死了?」
「是啊。」
「他不得恨你怨你嗎,他還對你這麼好?」
裴宴時笑了下:「你覺得他對我好啊?」
「難道不是嗎?你倆整天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哈,那說明我『馭』人有方啊。」
秦熾聽到這裡,下意識捏緊了夾在指尖的,還裝著那根他只咬了兩口的雪糕的塑料包裝袋。
他聽見關洲問:「育人有方?」
裴宴時用一種狎昵又帶著鄙薄的口吻回:「駕馭的『馭』。都是謀略啊懂不懂,關同學?你以為我為什麼現在和他關係好,我又為什麼要和他關係好,那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關洲貌似有些不太相信地說:「什麼謀略,什麼理由,你說啊。我哪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那我得好好跟你講講在你們看到他對我好之前,我和他是怎麼相處的了。」裴宴時尋求認同似的說,「在學校里,和他熟點兒的人,他是不是對人挺客氣?不熟的,或者像你這樣和他不太對付的,他是不是理都不愛理一下,一副孤傲清高得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他一百萬的樣子?」
關洲這回有點和他同仇敵愾了:「就是啊。」
「但其實,我才是占據他鄙視鏈最底端的那個人。」裴宴時說,「我倆從小在一個巷子裡長大,我爸媽比較慣我,我一直就比較愛玩、會玩,會來事兒;秦熾和我完全相反,他最崇拜的人是秦叔叔,但是秦叔叔的寬厚溫柔他沒學到,只學到了一身嚴謹、刻板、規矩。他覺得我驕縱鬧騰,嫌棄我煩;我覺得他無趣又愛裝熟,喜歡惹他。所以我倆從小就有點互相看不上,嘴沒少吵,架沒少打。」
「就這關係,已經很岌岌可危了。結果來了場大火,秦叔叔用他的命換了我的命,你覺得我倆還能好麼?」
「未央巷裡他最愛的親人沒了,而這個他最愛的親人,只是為了救一個他平時最看不慣的、和他最不對付的熊孩子。」
「秦熾那會兒怕是連殺了我的心都有。」
關洲還是對裴宴時的話報以一絲懷疑的態度:「真的?」
「愛信不信。」
「行,就當你說的都是真的,然後呢?」
「然後?」裴宴時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我小時候雖然混球,但還是知好壞、懂善惡的,我當然愧疚了,所以我就道歉唄,我去找秦熾,任他打,任他罵,想求他原諒。」
「打也挨了,罵也受了,可他不原諒我,還說再也不想見到我。」裴宴時說,「那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啊,我爸媽還死了呢,我妹妹也沒了,我自己這還有一堆情緒沒消化呢,我沒那個工夫精力去討好他了,我說不見就不見吧。」
「打那之後,我們就沒再來往了,絕交了兩年。」
「走路上碰到,都當不認識那種。」
關洲問:「那你們後來怎麼又勾搭上了?」
「你這詞兒用得挺有意思。」裴宴時說,「但其實不太對,他能跟我和好,那是我單方面糾纏來的結果。」
關洲又問:「那這也是你單方面的?」
秦熾隱約聽到了紙張晃動的聲音,但他過了耳,卻沒太過心。
他的思緒有點亂,沒空深究這話指的是什麼。
他只在裴宴時這一番對著旁人剖白的話語裡,聽出了裴宴時從不曾展露於自己面前的,怨憤又不甘的情緒。
他甚至,還從這裡面聽出了某種鑽營心機、工於算計的意味。
秦熾額角的青筋突起,捏著那雪糕塑膠袋的指尖都微微泛了白。
這時裴宴時回關洲:「不然呢?你們看他平時那樣兒,不覺得他這人直都要直死了嗎?」
「這可看不出來,同性戀都藏得深。」關洲語氣里有著明顯的反感和噁心,「那你是真對他有那意思?不然你們都已經絕交了,你幹嗎非得再纏著他求和好?」
「和好還能是為了什麼?圖個心安唄。」裴宴時說,「怎麼說人爸爸也是因為我才沒的,我心裡一直過意不去,我需要一個原諒。」
「我硬求求不來,那就試試來軟的。」
「他媽媽那會兒正好改嫁了,我再去找他,也不用受兩份白眼兒。」
「他媽那白眼兒我確實是沒再受著了,秦熾的冷眼兒,我卻沒少挨。不過有一點我還是試錯成功了,秦熾他是真的,吃軟不吃硬。」
「雖然磨了個一年半載的,他才勉強接受我在他的領土上蹦躂。但我內心踏實了啊,慢慢地,他再也沒拿他爸犧牲的事兒來刺我,我就知道,我『馭』人成功了,我想要的原諒我靠自己得到了。」
「至於對他有沒有那個意思,」裴宴時說到這兒,停頓片刻,而後輕笑一聲,「關同學,我或許是個同性戀,但是秦熾這類型的,真不在我審美點上。」
「我要真對他有點什麼讓人誤會的舉動,那也只會是因為,他這人太烈、太難馴了,我征服欲上來了,想要挑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