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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29:46 作者: 巋白
    中途,裴宴時結束一局遊戲,停了下來。

    秦熾察覺到他側過頭來,目光落在自己臉上。

    秦熾不自覺眉弓鎖緊,表情不耐。

    頂著這道目光好一會兒,餘光也不見裴宴時有要收回視線的架勢,他剛想扭頭罵一句「你他媽是不是眼斜了」,突然被人敲了敲椅背。

    裴宴時比自己反應快,抬眼朝秦熾身後的人睨過去:「你誰?」

    秦熾這才轉頭,掃了來人一眼。

    是個男生,比他和裴宴時要高大些,瞧著應該是高中生。

    秦熾懶得搭理,把情況丟給裴宴時解決,轉回去繼續打自己的遊戲。無奈網吧的頭戴式耳機品質低劣,並不降噪,旁邊的對話被他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里。

    只聽那人問裴宴時:「這人你哥們兒?」

    裴宴時沒答他的問題,反問:「你有事兒?」

    那男生笑了笑,說:「不打緊的事兒,想問個聯繫方式。」

    裴宴時問:「他的?」

    男生「昂」了聲,說:「你的也行。」

    「有病吧你?」

    「小兄弟別暴躁啊,交個朋友而已。」

    「誰跟你兄弟?」

    他們聊到這兒,秦熾沒再無視,摘了耳機,側身看過來,眉眼間還帶著尚未褪去的不耐。

    明明該問那個男生什麼事,他卻問了裴宴時:「什麼情況?」

    裴宴時答了句:「誰知道。」

    和裴宴時這句「誰知道」同時出來的,還有那個男生的一句:「覺得你打遊戲挺厲害的,想和你交個朋友。」

    秦熾神色淡淡,無動於衷。

    那個男生:「比如,互換個企鵝號?」

    還不及秦熾說話,裴宴時接了句:「他不是隨隨便便就跟人交朋友的人。」

    男生無視裴宴時充滿敵意的態度,玩味又殷切地盯著秦熾,等他回應。

    秦熾今兒個心情是沒來由的差,誰打擾他誰撞槍口上。

    他非常冷淡地回了那男生四個字:「他說得對。」

    他話里的「他」自然是指裴宴時。

    男生又說:「看你合眼緣不行麼,別拒絕這麼快啊。給個面兒吧帥哥。」

    男生這話剛落下,裴宴時抬起下巴,身體控制著網吧椅左右轉了轉,沖那人道:「你聽不懂人話啊,我兄弟都說了不想和你交朋友。你要是沒聽懂,我給你翻譯一下?」

    男生看向他。

    裴宴時十分不客氣,給了他一個非常囂張的譯詞:「滾。」

    男生來回掃了他倆一眼,眼神耐人尋味,最後哼笑一聲:「真行。」

    說完就走了。

    裴宴時又繼續轉椅子,轉到對著秦熾的方向後,他腳尖點地,抵住,提著的嘴角動了動,剛要說什麼,秦熾一盆冷水澆下來:「你也可以滾了。」

    「……」

    裴宴時剛才還因為秦熾那句「他說得對」嘚瑟著呢,這會兒表情一涼:「你不能無差別攻擊吧,我都沒有打擾你。」

    「我說過了,你出現在我的餘光里,就已經打擾到我了。」

    「你不講道理。」

    「論不講道理這點,我比不過你。」

    「行,既然你都說我比你還不講道理,那我就更加不能走了。」

    「……」

    秦熾冷著一雙零下攝氏度的臉和他無聲對峙,半晌,終是懶得再和他僵持,耳機一戴,對著電腦開啟下一盤遊戲。

    秦熾一面沉浸在遊戲中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面又感知到旁邊的人跟得了多動症似的沒個消停,一會兒轉下椅子,一會兒抖抖腿。

    他無語死了,剛想扭頭給個警告,裴宴時轉著的椅子一停,又朝向了自己的方向,竟先一步開口喊了句:「秦熾。」

    秦熾摘下耳機,沒好氣道:「幹什麼?」

    裴宴時腦袋往前湊了湊,打量似的盯著秦熾:「沒什麼,我就是比較納悶,你都看起來這麼兇巴巴了,為什麼會有人主動想和你做朋友。」

    秦熾嗤聲回了句:「這個問題你問我?」

    「不然我問誰?」

    「問你自己吧,你比剛才那人黏糊多了。」

    「……」

    秦熾這麼一說,裴宴時啞然了一瞬,接著又辯駁:「我是因為……」

    話到嘴邊,他又剎住了。

    見裴宴時半天也沒因為出個所以然來,秦熾抬起掛在脖子上的耳機,重新戴上後,決定這回必須落個徹底的清淨。

    他屈起指關節,叩了叩網吧椅的扶手,兇狠冰冷地警告:「你再吵一句試試。」

    這句威脅的話,秦熾只說了一半,他知道裴宴時能懂。

    畢竟在裴宴時纏著他這大半年的時間裡,不是沒有領教過他的「試試」。

    配合著他剛才叩擊椅子扶手的警示,裴宴時足以領悟這話的後半截,言簡意賅概括就是——

    「我掄死你。」

    時間再往後,還是一個黏,一個嫌。

    但是鐵杵能磨針,滴水能穿石,死皮賴臉的裴宴時,終於也不再只能得到閉門羹、破口罵和凌空拳。

    他徹徹底底地滲透進了秦熾的生活里。

    而秦熾,在最初的百般抗拒、萬般厭惡之後,到底是以一種愛咋樣咋樣的態度,無聲允准了裴宴時入侵自己領地的行為。

    有顏料能開染坊,給陽光就燦爛的裴宴時,在這種縱容下,不可避免地越發放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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