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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29:46 作者: 巋白
他往下退了幾級台階,做了個起勢的姿勢,吼了一聲「啊」,就往上沖。
小丑的下場,自然是滑稽的。
秦熾立在原地,穩如雕像,絲毫沒被男人的衝擊力撞得向後踉蹌。
他橫著一隻手,在男人衝過來的時候,直接將人的脖子給箍緊了,然後他就著這個姿勢,跟拖麻袋似的,拖著人下樓。
還不忘叮囑那位消防員:「你去忙,這人交給我了。」
「……」
男人被箍得太緊了,說話費勁,他瘋狂蹬著被拖行在地的腳,聲音又啞又扭曲地嚎叫:「你放開我,你個狗操的傻逼消防員!我要去拿我自己的錢,我要去拿我自己的東西!放開我!」
他罵著,用嘴去咬秦熾的胳膊。
防護服太厚了,男人下了死勁,應該也是咬到了皮肉的,但他沒聽到這個消防員喊疼,也沒感覺到這個消防員箍住自己脖頸的手因此鬆了分毫。
反倒是,咬出一嘴的硝煙味。
他氣急敗壞透頂,聽見消防員說:「你剛說,要講道理是吧?」
「那我就跟你講講道理。」秦熾從口袋裡摸了塊濕布巾扔在他口鼻處,「你現在經過的這個地方,三樓,裡面的桌椅、沙發、電視、皮包……絕大部分你能想到的家庭用品,都燒了個乾淨,這些東西在燃燒過程中會產生大量有害氣體,一氧化碳、氰化氫……算了這些你也不懂,說簡單點,這些氣體,你吸上一口輕則頭暈噁心,重則休克、致癌,斷子絕孫,懂?」
男人信他個鬼:「你少忽悠我,就吸一口煙而已,能怎麼著!我剛上來了,這不也沒事兒嗎?」
「那是因為我同事把樓道里的煙排得差不多了,屋子裡現在還煙霧繚繞的。你要覺得自己的肺能頂,你就進去試試。」
男人被他唬到,支吾了幾句,又因為太惦記那錢了,立馬雄氣起來:「不讓我進去也行,我把話撂這了,那錢少一分,我他媽絕對鬧死你們消防……」
秦熾:「那可不只少了一分。」
男人喝了酒,反應慢了半拍:「你什麼意思?」
「一會兒隔離線撤了,自己進去看吧。」
……
男人這下反應過來,八成是家裡的錢被燒了。他頓時反抗得更激烈了,嘴上瘋了般地不停罵罵咧咧,說消防員肯定趁機私吞他家財產了。
然而,不管他多刁蠻耍橫,一直到下了樓,秦熾都沒再搭理他。
出了樓,秦熾把人鬆開,維持秩序的民警很快上前,架著男人退離到隔離線外。
男人一邊搡著架他的民警,一邊扯著嗓門大放厥詞,說樓里早沒火了,消防員打著善後的旗號正搜刮民脂民膏呢,讓大家別相信這些消防員,消防員手可黑了、心可壞了。
直到民警警告他,說要是再嚷嚷,就以妨礙公務為由把他送派出所拘留去,他才不甘不願地閉了嘴。
小區居民們不少人認識這男的,但因他名聲實在是不好,圍觀的群眾們聞言不免朝他噴唾沫星子。
「唉喲,我們不相信消防員,還相信你這種遊手好閒整天就知道吃喝嫖賭的人呀!」
「你自己跑進去妨礙公務,還對人消防員倒打一耙,我呸!」
「誰偷摸鑽樓里,誰最手黑!」
「又是一身酒氣,難聞死了。」
有人和身邊人嘀咕:「這男的,我們小區里出了名的爛人,喝醉了酒就動手打老婆孩子,聽說他老婆孩子為了避著他,時不時就躲娘家去。」
「垃圾!」
「人渣!」
「哎,這火怎麼就沒燒死這種人間禍害呢!」
「可不是麼。」
……
男人被警察帶到了隔離線之外,圍觀人群看他像看髒東西似的,面露嫌惡,避之不及。
因為這人是被秦熾帶下來的,裴宴時下意識瞥了他一眼。就見他歪站在人群的最外圍,表情惡狠狠地盯著前面那棟他剛出來的樓。
很快,裴宴時沒什麼興趣地收回視線,繼續看前方。
秦熾下來後,沒再上去,他走到樓下的一個指戰員旁邊。
兩人說了些什麼後,裴宴時見他很快便加入到了中間那棟樓的滅火戰鬥中。
相比裴宴時剛到那會兒,中間這棟樓的火勢此刻已經得到了一定的控制,烈火的爪牙雖然依舊頑劣地想要伸往四周,但已然不如原先那般銳不可當了。
消防員在它的各個方向都進行了有力的部署。
除了人員出警量大外,水罐、泡沫、乾粉、高噴、遠程供水等多種類的消防車也紛紛被派遣而來。
現場的水帶被拉得老長,一條一條,從小區外一直延伸到浴火的樓棟前。
源源不斷的水從四面八方打向那個滾著濃煙、焚著烈焰的火點,就像凶煞的惡魔,在遭受正義的洗禮與懲戒。
慢慢地,火越來越小,樓棟本身的樣貌終於清晰地呈現在了圍觀人群的視野里。
焦黑、殘破、歪斜,仿佛輕輕一推,它就會倒下。
到凌晨三點多,大火終於被撲滅。
內部隱患問題也初步排查完畢,只剩一支中隊和火調科的同事在樓里進行最後的探查。
隔離線撤掉了,居民們有的回家,有的被送往臨時安置點。
儘管如此,現場依然亂糟糟的,畢竟,剛經歷這樣一場傷筋動骨的大火,今夜註定有太多人無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