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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為了賜婚鬧不停·PARTⅠ

2023-08-21 21:53:35 作者: 寄秋
  「總算肯來了,沒等到哀家一把骨頭入土。」

  這話說得隂陽怪氣,讓人聽得心慌慌。

  幾日前就來到京城的段玉聿藉口長途跋涉,身子不適,要在王府中休養數日,養好了氣色再入宮晉見。又說府內久未有主子居住,下人松怠,疏於打理,故而先整頓整頓,懲治惡僕懶奴。

  實則哪是路途遙遠,人乏身疲,還有內情。

  抵達京城的第二天,段玉聿就帶著對京城充滿好奇的夏和若滿街走了,兩人不坐馬車,就真的用兩條腿慢條斯理的逛起大街,一路玩樂哪會累,一個個精神得很。

  由段玉聿這個地頭蛇帶著,他們早出晚歸,去京城的景點遊玩,上酒樓吃頓豐富大餐,一百零八道菜餚吃到肚圓也吃不完,一道菜兩個人最多吃兩、三口而已,撐到快吐了便打賞乞丐。

  而後去茶樓喝茶解膩聽說書,天橋底下看雜耍,買了半個布莊的布料,花了上千兩銀子,又上首飾鋪子挑了好幾匣子的簪花、金釵、玉步搖、花鈿、華勝等飾品,買到身後的丫頭都捧不動了,還得讓跟在後頭的親衛先送回府再回來跟著。

  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一提。

  重要的是段玉聿又把人給打了,還不只一個,從早到晚都有人進宮告狀,頂著鼻青臉腫的一張臉跪在太皇太后跟前,要求給個公道,不能平白無故地挨打還求助無門。

  這些被打的人大多是勛貴子弟與皇室宗親,段玉聿說打就打,毫不遲疑,同時也向這些王八蓋子宣示,爺回來了,你們給爺把皮繃緊了。

  看著老臣們帶著兒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訴苦,太皇太后是好笑又好氣,兒子天生是個渾的,他不拿比他更囂張跋扈的小子涮肉就該慶幸了,他們怎麼敢不長眼的撞上去,自個兒找死,她哪管得了。

  不過她表面上還是寬慰兩句,表示一定嚴懲,不讓長樂王在京城橫行霸道,那些老臣們這才滿意地離去。

  因此母子倆許久未見面,太皇太后第一句話便是不咸不淡的下面子,好似當娘的真的生兒子的氣,不給好臉色。

  「母后這話說得讓人心裡打哆嗦,您將來是要入皇陵的,受香火膜拜,陪在歷代帝王身邊,哪能隨民間百姓一樣挖個土墳就埋了,對您太不敬了。」嘻皮笑臉的段玉聿彷佛沒瞧見太皇太后的一張冷麵,兀自揷科打嘩。

  「不孝子,敢情你還嫌哀家老了,不中用,巴不得哀家早日魂歸西天,好少個人管你是不是!」太皇太后發怒,神情明顯地不待見他,好似他多苛待老人家,沒一絲孝順。

  「母后別把污水往兒臣身上潑,您瞧著皮薄面嫩的,比十來歲的姑娘還嬌嫩,根本是萬年難敵的老妖精,您說曾孫都出世了誰相信,分明欺瞞天上星君,誰說您年過三十,兒臣跟誰急。」采衣娛親呀!好不辛苦。

  「貧嘴,若未年過三十,那真是老妖精了,你就不能說句正經話嗎?」一個沒忍住,她破功笑出聲。

  「您瞧兒臣哪句話不正經了?兒臣改便是,可母后青春永駐,人比桃花美是實話,您叫兒臣改,兒臣也改不了,這是有目共睹的,騙不了人。」他信誓旦旦,一副「您別為難兒臣」的樣子,「您就是美若天仙,沒有言語足以形容。」

  在宮裡,什麼調理、美容的東西沒有,又是阿膠又是燕窩,一些吃的喝的、塗塗抹抹的珍珠粉等等應有盡有,因此六十多歲的太皇太后還麵皮光滑,沒多少細紋,若不知實際年齡,只會以為是四十出頭的美婦。

  不過由兒子口中說出,那是真貼心,比寒冬里吃了一碗熱湯圓還暖和,讓太皇太后打心裡熱起來,眼泛笑意。

  「就你這嘴皮子刁鑽,懂得給哀家灌迷湯,還以為說兩句好聽話就能把你這幾日鬧出的渾事翻篇。你大了,不用哀家護著,自個兒和耆老宗親賠禮去,哀家不摻和。」她的意思是兩不相幫,各自努力。

  段玉聿語氣一轉,冷戾了幾分。「還能喘著氣兒猶這般不知足?換成爺幾年前的脾氣,拆他們大門燒祖祠都是小事。」

  打都打了,還敢討回不成?九節金龍鞭打得他們

  ..

  哭爹喊娘,恨不得再世為人。

  九節金龍鞭又稱九龍金鞭或九節金鞭,它分成九節,刻成九條不同形態的龍,精鋼錘打,十分沉重,每抽一鞭必皮開肉綻,發出沉厚的龍吟聲,叫人駭然心驚。

  「在哀家面前敢稱『爺』!」放肆了!

  太皇太后怒目一視,不過倒沒真的生氣。

  正如皇兒所言,他收斂了許多,若是先帝還在世那幾年,胡鬧起來真讓人頭痛,偏偏先帝還護短,給了當兒子養的弟弟一面「無法無天」金牌,縱得他天天惹事闖禍。

  可誰料得到這麼一個孩子居然敢領軍出兵,才剛滿十四歲就膽氣往橫生,出去三年,把天下搞得天翻地覆,令敵國叫苦連天。

  偏偏他不居功,打贏了就跑,回京待不到半年又自請前往封地,一待便是七年。

  雖然才幾個月,京里的老臣新貴怕是都得罪了,而他卻頗為得意自己肅清了一干迂腐陳敗之人,還我朝朗朗晴空。

  「母后,別祭出您的龍頭拐杖,兒臣也怕挨打。」

  段玉聿一個大男人也夠難為他了,扮出嬌兒撒嬌狀哄太皇太后開心,孝心可貴。

  太皇太后的下首坐著美若珠玉的玉妝公主,一身華貴的裝扮,是一個不容忽略的存在,光采奪目。

  可是段玉聿進了太皇太后的寢宮卻一眼也沒瞧過她,她嬌媚地瞅著他直瞧,暗送秋波,他完全不為所動,彷佛她只是不動的花瓶,擺不擺都無所謂,他不感興趣。

  殊不知正是因為他的無動於衷,才激起玉妝公主的好勝心,她看著段玉聿如刀刻般的深邃五官越看越喜歡,有草原男子的颯爽和率性,若能將他擒到手,那是何等快事,她要他當她的男人。

  至於夏和若就可憐了,沒人理會,沒人招呼,孤零零地站在段玉聿身後,嬌小的身子被高大的身軀遮住,她看不到前面的人,前方的人也沒瞧見她,她只能僵硬的屏神凝氣,誠惶誠恐地準備迎接衝擊。

  「去,誰要看你這皮猴。不是說帶人來了,人在哪裡?讓哀家瞅瞅。」捂著嘴笑了一會,太皇太后回到正事,扳起一張嚴肅的面容展示上位者的風儀。

  「母后別把人嚇著了,給點笑臉,我家小若兒生性膽小,禁不得嚇。」段玉聿先護著心中寶,千叮嚀萬囑咐的,深怕她受了委屈。

  「得了,瞧你心疼的,哀家又不吃人,擔心哀家吃了她不成。」這孩子也有心上人了,總算能收收心了。

  「母后雖不吃人,可見您莊嚴的氣質,哪個敢動彈?還不是如見菩薩般跪地膜拜。」他後腦杓長眼睛似的,伸出手往後一握就握住了柔嫩小手,輕輕在她手心雙擊,意思是——我在,別慌。

  夏和若深吸了口氣,暗暗收起膽怯,目光清明。

  「這滿嘴胡話不知跟誰學的,還不把人帶來,別把哀家的耐性給磨光了,吃苦受罪的可是你。」咦!皇兒後頭是不是有個人?穿著一身秋荷色衣裙……老了,眼睛花了,看不清楚。

  「是,母后,兒臣遵命。」他一轉身,露出藏在身後的女子,眼神柔和,牽著她上前兩步。「母后,她姓夏,是兒臣封地上的酒樓千金,年方十六,溫柔可人,深受兒臣喜愛,就是見的人不多,您別挑剔她不夠大氣。」

  「行了,別在哀家耳邊叨念,讓我瞧瞧她。」太皇太后招招手,讓微微垂首的女子走近些。「嗯,長得還行,五官端正,身形窈窕。抬起頭來。」

  「是。」夏和若有一絲不安,緩緩地將頭抬高,露出清妍秀美的一張小臉。

  「看看哀家。」一個人的心正不正,看雙眼便知。

  「是。」夏和若不敢多話,蝴蝶般的羽睫往上一掀。

  「好,一雙好眼。」不媚不嬌,清正明澈。

  太皇太后的心被收服了,久居深宮的她深識人心,一眼就能看出這人的好與壞,她看見夏和若眼中的乾淨無垢,知她是無心機的好姑娘h心存善良,仁厚待人,不因別人的錯待而積恨在心,寬容的對待每一個人。

  好,很好,非常好,就是要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她心性孤傲的皇兒,兩人如同光與影、明與暗,相輔

  相成。

  太皇太后滿意極了,不計較夏和若商家女的出身,只要能讓她的兒子得到安寧,她有何好在意的。日子是他在過,舒心暢意便是一生。

  「兒臣的眼光哪錯得了,眾里尋她千百度,這不是跳出來讓兒臣逮個正著嗎?」段玉聿得意洋洋的招搖。

  「瞧你得意的,哀家還沒點頭呢!」太皇太后故意逗他,不想他得意忘形,先前燒懿旨那件事她還沒跟他算帳。

  他不急不躁的挑眉一笑,揚手讓人搬了兩張大椅來。「知母莫若子,母后這神情兒臣豈能不知,分明心中早有主意,只是兒臣頑劣,母后還想吊兒臣胃口,磨磨兒臣的性子。」

  椅子一搬來,段玉聿毫無顧忌的坐下,一副渾不吝的樣子斜倚著,還拉著身側的夏和若也坐,兩人乍看之下還真有點夫妻相,互視間眉眼生情。

  「少在那眉來眼去的,以為哀家沒看見似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要學點規矩,別老是冒冒失失的,見到人就掄拳,多少給人留點顏面,見面三分情,以後好做人……」太皇太后就像一般的老人家,見到小輩總要嘮叨兩句。

  「母后說得是,兒臣謹記在心。」他恭敬的作揖,但因坐姿不正而顯得不倫不類。

  「喲!轉性了。」她失笑。

  「母后,都說齊家齊家,兒臣的家不齊呀,不先成家哪來的規矩?不如您先賜個婚讓兒臣娶個媳婦兒,這不就能幹點正經事嘛。」他一臉嘻笑,無賴至極。

  不知該笑還是該氣的太皇太后指著他的鼻頭一啐。「才說你長進了,這會兒又說起混帳話,前兒個哀家不是才剛賜過婚,可你做了什麼逆天事?叫哀家痛心疾首。」

  被賜婚的另一人眼眸閃了一下,美目轉動時流光溢采,心想,總算提到她了呢!想她堂堂的西夏兒女,必讓人兩眼一亮。

  「母后賜婚的又不是我家小若兒,兒臣自是抗婚,娶個看不順眼的來互憎一生,母后的罪過才大了。」燒個懿旨算什麼,他連皇宮都燒了,敵國的。

  「呿!還你家的,你也未免太不要臉了,人都還沒過門攀什麼親。哀家一片好心倒是讓你怪罪上了,你都多大年歲了,哀家賜婚天經地義。」誰曉得他心中有人了,還護得如珠如寶似的,教人措手不及。

  「好,母后說得是,您趕緊賜婚吧,兒臣給您弄個媳婦兒孝敬您,您就能整天樂呵呵的等著抱孫。」不親就變親的,舉手之間的事,內務府加宗人府難道還辦不好一名親王的婚事?

  「急什麼,哀家不缺孫兒。」皇上不就是。

  「母后不是才說兒臣年紀不小,這會兒又出爾反爾讓兒臣別急,母后是想兒臣成親還是不成親?好歹給句話,別您自個兒盤算著。」段玉聿胡攪蠻纏,想逼太皇太后同意。

  這孩子真是來討債的,沒一刻不讓她操心。「親是要成的,不過皇上那一關過不去,他不會允許你娶的王妃不是高門貴女,畢竟你出身皇家……」

  她話還沒說完,段玉聿冷哼一聲,「母后真認為皇上會樂意兒臣結一門高門貴親?」君臣相互利用,一個制衡,一個鞏固地位,如今他想娶平民百姓為妻,互蒙其利的事為何不做?

  「這……」她一頓,竟說不出話來。

  皇帝公公、皇帝丈夫、皇帝兒子、皇帝孫子,一連四代帝王,她還看不清楚嗎?帝王之術殘忍而無情,一生寡人。

  「長樂王為何不能結一門高親呢?普天之下除了當今皇上外,還有比你門第更高的人家嗎?你想娶誰都能稱心如意,何必低就委屈自己。」自以為得體的玉妝公主美目輕睞,展現草原兒女的大膽和果敢,暗示著她正適合當他身邊的女人,她能與他共翔天際,當一對逆風而行的蒼鷹。

  「誰家的烏鴉這麼聒噪,還不關進鳥籠里,要不宰了燉湯喝,給我家小若兒補補。」都說他不要臉,原來更無恥的人在此,話語裡自薦枕席的意味濃厚。

  喝烏鴉湯?夏和若只覺犯惡,輕輕以手捂口,怕吐出一肚子酸水,那麼噁心的東西誰敢入口。

  她犯噁心的舉動落入太皇太后眼中,倒是令太皇太后心喜

  了一番,以為他們進展神速,這是害喜了,尤其兩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讓她更加確信。

  「我是玉妝公主。」玉妝公主以為她一說出自己的名頭,人人都應識得,他該欣喜若狂地對她展露心悅她的笑臉,可是……

  「誰呀?」皇上的女兒他不是每一個都認識。

  段玉聿當玉妝公主是皇上親女,他的侄孫女。

  她臉色微變。「你的王妃。」

  他斜睨一眼,嗤笑。「本王的王妃不就在這裡,你是哪來的瘋狗,見人就咬,本王是你能攀咬的嗎?」

  轉頭一看,他柔情似水,眼中、心裡只看見一人,他對夏和若的情意與日倶增,深到一刻都不想分開,越是相處越覺得她好,只要她在身邊,他的心就會覺得很平靜,少了想將人撕裂的戾氣。

  「我才是名正言順的王妃,她不是,皇姑祖母親自下的懿旨,我是經過皇室認同的長樂王妃,你的女人。」生平不知嫉妒為何物的玉妝公主頭一回生妒了,她妒恨被段玉聿呵護的女子,那個人應該是她。

  「皇姑祖母?那她不是要喊你表舅……」差了輩分呀!這樣也能結親?皇家也未免太亂了。

  段玉聿才想啐一口什麼名正言順,一道喃喃自語的細聲忽然傳進耳朵,他笑了,看了他的小人兒一眼。

  「母后,您是不是看兒臣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所以給兒臣找些麻煩玩玩?我這做舅舅的再無恥敗德也不能搞上外甥女,您是想給兒臣招禍還是想讓兒臣背負臭名?」他倒沒注意賜婚的對象竟是拐了一圈的姻親,是誰弄這套兒讓他鑽?

  好在他事先結識了小若兒,要不然豈不是中套了,光是坊間的譏笑和嘲弄就夠他喝一壺了。

  「啊!哀家沒想過,只覺得合適……」呃,當初是誰在她耳邊說長樂王再過幾年都三十了,再不娶就遲了,又說玉妝公主養在她身邊挺好的,正好能湊成一對……

  那時她甚覺有理,肥水不落外人田嘛,才立即命人取來筆墨下旨,寫完還頗為自得地認為自己成就一樁良緣,兩個她喜歡的孩子能成佳偶。

  可是此時回想起來卻有點倉促,根本沒仔細好好想過,她是因心急而亂了心,忘了本朝不見得願意甥舅城婚。

  咦!那個人是誰呢?為什麼想不起來?

  太皇太后記憶變差了,她隱約記得是一個穿紫色宮裝的嬪妃,但皇上的女人太多了,哪能一一記住,而且那時圍了一群人在身邊,到處是鶯聲燕語,她想了好久還是想不起來。

  「我不介意。」玉妝公主大聲的說,西夏國情向來開放,母子、兄妹都被允許,何況是隔房、隔輩的舅舅。

  別看她只有十七歲,還長年住在宮中,但早已失了童貞,並非完璧之身,對於男女情事知之甚詳,她的入幕之賓不只是身側的侍衛,還有正值年少的皇子們,在天底下最骯髒的皇宮行苟且之事。

  「怎麼,嫁不出去想找個人賴上呀!你也得看本王樂不樂意。」他看起來像很缺女人的樣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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