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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6:10:38 作者: 山柚子
幸好這是最後一次了。
粗糙的鐵籠放在一個台子上,台子四周有無數看客,情緒激動地揮著手,像看狗般看著籠子裡的他。
隨著籠門的開啟進來了他今天的對手,是個一米八的高個子,胸膛上刺著大片刺青,看著便知道不容易對付。
他之前見過這個人,他記得同批進來的有二十七個人,可還活著的只有一張面孔了。
「打啊。」
「快打。」
「他們怎麼還不打。」
台下的觀眾發出不滿的嘟囔聲,鐵籠的上空落下尖刺,他知道再不動手尖刺就會垂下,徑直插在他們的身體上,這是為了保證觀賞性的手段。
諸如此類的手段還有許多,比如把狗放進籠子,比如在籠底鋪滿玻璃碎片,沒人敢不拼盡全力,即便面前站的是要好的夥伴。
他的身高並不占優勢但卻是手段最狠的,仿佛天生在鬥獸場裡長大的鬥獸。
當他打敗最後一個對手他以為就是尾聲,但一位位高權重的看客尤嫌不夠似地扔下兩把小刀。
在鐵籠里打鬥都是拳拳到肉,沒必要用鋒利的刀刃,當他聽到刀片落地的一瞬間想,他們兩人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出去了。
台下的人群頓時爆發出猛烈的掌聲,夾雜著快活的口哨聲,整個地下拳場因為這場搏殺熱鬧非凡,所有人都迫不及待想嗅見鮮血的滋味。
小刀的刀鋒在昏暗的燈光下泛出寒光,他拾起刀刃的手頓了頓,僅僅是一兩秒的停頓,在生死前都變得無比緩慢。
對手比自己更快一步拿起了小刀,鋒利的刀刃刺向他的雙眼,他試圖往後退可還是沒能躲過這明晃晃的一刺。
鋒利的刀尖從他右眼上方徑直劃到左眼,血液滴答滴答地從他的眼睛往下淌,聲音大得他差點以為是水聲。
他想看清手上的液體到底是血還是水,但他發覺自己已經看不見了,世界對他而言是全然的黑暗,在黑暗裡他看不到任何光明。
他的身體痛得幾乎麻木,因為疼痛膚色變得煞白,腦子裡有個聲音告訴他睡過去吧,睡過去什麼疼痛也沒了,那是一個光明的所在,他的睫毛微微垂了垂。
下一秒他咬住自己的舌尖,逼自己從幻覺里清醒在籠子裡站定,他得活著拿錢出去。
不能倒下去。
不能倒下去。
他撕開了自己的衣袖,將細長的布帶蒙在自己的眼睛上,暗紅的血液瞬間滲進了布料。
他蒙著眼站在台上,因為看不見只能憑聲辨位,如果活下去的話,他想如果能活下去的話,他希望能在教室里好好上課,每天只用看書學習,手上不要沾上鮮血。
對方的刀刺在他身上,他的刀同樣刺在對方身上,兩人刀刀見血搏殺,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不再屬於自己,充斥著冷漠暴戾的情緒。
空氣里瀰漫著血腥的氣味,伴隨著觀眾台上的呼聲,他將最後一刀刺進了對方的身體。
他聽到對方倒在台上的聲音,緊隨而來的還有高鳴的警笛,混著眾人慌亂的聲音,整個拳場亂作一團。
夢隨之變得一片混亂,壓抑的血色悄無聲息浮了上來,開始只是沒上腳跟緊接著是腰,他感覺自己浸泡在血水裡喘不過氣。
他想要從血水裡掙脫出來,可只是越陷越深,血液慢慢淹沒他的頭頂,他的心跳聲越來越微弱,小得幾乎聽不見。
正當他以為自己要被吞沒時,耳邊浮出若有若無的德語,一隻慵懶的大貓叼走了他。
無盡血色變成了太陽的金色,他坐在明亮的窗邊看書,大貓枕在他腿上,用尾巴勾住他的腰不讓宋天天靠近。
睡在床上的少年原本緊攥著被子,指尖掐出青白色,慢慢地放鬆了身體,以一個安穩的姿態展開身體熟睡。
*
宋醉很早就醒來了,回想起昨晚的夢輕輕皺了皺眉,這個夢並不是太好的預兆,但他還是照常起床澆花。
吳縝聽到動靜在床上打了個哈欠問:「你每天起這麼早不覺得辛苦嗎?今天是周末呢。」
「不辛苦。」
吳縝不禁明白為什麼宋醉能拿特等獎了,無論是不是周末都會早起學習,仿佛已經成為印在血液里的習慣。
宋醉是真的覺得不辛苦,比起過去的日子他能坐在椅子上安安穩穩看書,不用掙扎在泥沼里,對他來說已經是求之不得的事了。
只是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維持多久,聖經上說太陽照在好人頭頂,可他不是什麼好人。
他在衛生間擰開水龍頭,試圖洗乾淨手上不存在的血跡,過了好一陣他才關上水,背抵在冰冷的牆壁上。
少年壓下情緒走去陽台,因為昨天的大雨辛苦種的太陽花全謝了,泥土混著雨水滴答滴答落在陽台的地面上,他的手依然沾上了泥濘。
*
宿舍里余銘揉了揉發紅的眼,昨天他看了一晚上宋醉的筆記,可還有一些地方不太明白。
這個時間宋醉應該在圖書館,他帶著筆記出門,圖書館的邊上是公告欄,用於張貼學校重要公告。
他望著公告欄上張貼著宋醉獲獎的消息,心裡不自覺流露出羨慕。
大一便拿下燕大物理競賽的特等獎,似乎還得到楊老先生的青睞,同他拼盡全力爭取獎學金相比,宋醉的未來一片光明坦蕩。
他走進圖書館在窗邊的位置看到了宋醉,少年仿佛格外喜愛坐在窗邊的位置,日光灑在少年的臉上襯得皮膚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