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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6:10:38 作者: 山柚子
    「未來?」

    「你想過未來要怎麼生活嗎?」宋醉用實際舉例,「比如你以後靠什麼工作養活自己,收入能不能支撐自己的支出,方方面面都需要考慮。」

    他從十五歲開始就有自己的帳本,開始有意識地規劃收支,令自己用為數不多的錢活下去,最少的一次是用兩百塊過了一個月。

    當然他並不覺得過去的日子有多難,對他來說只是道簡單的數學問題。

    「沒有。」

    宋醉聽到這個答案正準備給出建議時,男人的手托著下巴問:「不是你養我嗎?」

    他喝著例湯差點嗆出來,對方貼心地用紙給他拭去湯漬,他手足無措任由男人擦拭,從唇角再到柔軟的唇。

    紙巾挺立的質感緩緩摩梭過他的唇珠,像是什麼粗糲物體從上方划過,他結結巴巴接過紙巾:「我自己來吧。」

    宋醉在腦海里仔細回憶,自己應該沒給過對方錯誤的信號,既然不是自己的問題,他懸著的心放下了。

    他擔心拒絕得太生硬會令對方覺得丟面子發脾氣,儘可能委婉轉移話題:「天馬上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賀山亭看著臉色為難的宋醉 ,斂下異色的眼一句話沒說,神情晦暗看不清在想什麼。

    看來還是太生硬了。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捲髮,本以為對方聽出自己的拒絕之意會獨自走開,誰知男人站起身說了句:「跟上來吧。」

    宋醉眼裡透出抹詫異,從善如流跟了上去,默默做好對方發難的準備。

    因為男模方方面面都要收錢,他還從來沒到過阿亭的住處,甚至連地址也沒問過,如今反而有點不習慣了。

    夜裡江面燃上燈火,像是整條江都燒了起來,即便江岸邊的路燈微渺同樣亮如白晝。

    當走入一條小路時夜色沉沉落下,走在前面的男人仿佛知道他夜裡視力不好般,溫柔地對他說:「小心下面的台階。」

    他受寵若驚點了點頭。

    *

    宋醉記不清走了多久,感覺都快徒步走到郊區了,不禁擔心能不能趕在熄燈時間之前回學校,不由得開口問。

    「還沒到嗎?」

    「就在前面。」

    男人的嗓音依然溫柔,全然不像坐在食堂椅子上的魔王,像是收斂了鋒利的尖牙。

    這反而令他心生警惕,今天的阿亭溫柔得有點不可思議了,他確認前面沒有商場、實體店以及大型購物廣場後才放心跟上去。

    路面上沒有行人的蹤跡,只能聽到兩人一前一後的腳步聲,顯得冷冷清清的,終於夜色里男人停下腳步。

    「到了。」

    「我沒看到房子。」宋醉向四周眺望沒看到居民區,下一秒他望見對方指著右前方平靜問。

    「那一棟。」

    他依著方向走過去,別說居住區連合格的居民樓都沒有,只有一棟爛尾樓在風裡搖搖欲墜,樓邊堆著建築商廢棄的磚瓦,瀰漫著工地上的粉塵氣息。

    樓里的確有住人的跡象,但爛尾得實在太厲害了,鋼筋裸露在牆體外,透出一股相當不靠譜的氣息。

    「你就住這樣的房子?」

    宋醉的聲音透著濃濃的懷疑,阿亭連老舊的奶茶店都不肯坐,怎麼會住在這樣破舊的房子裡,豈不是每天進進出出都要消毒。

    賀山亭斂下濃密的長睫,在眼底投下一小塊暗藍色的陰影:「沒收入了你又不願意養我,只能這樣了。」

    對方的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沒有奢求絲毫憐憫,宋醉望著爛尾樓,心裡突然不是滋味兒。

    然而男人只是彎下腰摸了摸他的頭,溫聲對他道別:「再見了小客人。」

    當落在頭頂上的手離開,他看著男人離開的身影半垂下眼,那股不是滋味兒在心裡逐漸涌成無法忽視的情緒,仿佛用尖細的針在心上扎了一下。

    像阿亭這麼傲氣的人肯定是走投無路才找到自己,他卻想也沒想拒絕了,如果不是今天送對方回家他都不知道阿亭住在這樣破的房子。

    在賀山亭即將踏入樓道時,夜色里的少年伸出手輕輕拉住了男人的袖子。

    第五十五章

    西服的衣袖是無比順滑的,宋醉拉住袖子的手壓根沒用力,可男人卻立馬停下了。

    由於對方停下的速度太快,以至於他都沒想好自己要說什麼,當男人轉過身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

    「我全身上下加起來只有五萬多一點,我沒什麼錢的,你找我大概是找錯了人。」

    宋醉坦誠自己的貧窮,他並不覺得窮是件丟臉的事,他見過在掙扎在生存線上還沒放棄希望的人,也見過在金錢堆里醉生夢死的人。

    「五萬多?」

    賀山亭清楚記得張驍給的是十萬,以宋醉一分錢掰成兩分錢的節省,不可能在短短兩天的時間裡花完五萬。

    「你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你銀行卡,上面的餘額只有五萬多。」宋醉認真分析,「我給不了你好生活,但如果你能接受的話我可以養你。」

    當他一氣呵成說出最後一句話,差點以為自己的大腦宕機了,他為什麼要養一個認識僅一個月的人。

    他還沒來得及反悔便聽見對方含著笑意的一聲嗯,顯然心情很好的樣子,他的頭髮反而有氣無力趴在了腦袋上。

    男人彎了彎身,視線正好與他平齊,將他垂在眼皮上的額發到一邊,專心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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