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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05:51:16 作者: 搖珂
    夏夏在樓下的哭聲很快停了,祁聞白內疚得不行,但也沒辦法,只好把更多的冰塊往臉上懟,鎮定臉上紅腫的同時也希冀能消解內心的不安和憤懣。

    消停了沒一會兒,外間的門鈴響了,門外有人叫他。

    是夏夏的奶奶。

    「小白,你在吧?」

    祁聞白把臉上的水漬擦了一把去開門,依舊是把半個臉藏在衣領里。

    「江奶奶。」

    江奶奶把飯盒往他懷裡遞:「夏夏說你吃過飯回來的。」

    「是的,江奶奶。」

    「吃過就吃過吧,給你留著飯呢,你不吃就剩下了,這個給你,你要是晚上餓了就微波爐熱一熱,小孩子容易餓。」江奶奶專門爬了兩層樓上來,就是為了給他送排骨。老太太看到祁聞白的手,眼神一凜。

    他遮擋著臉卻沒留意手,手背上和手指關節處有細碎的傷痕,那是四年級「六塊」的鞋底子踩出來的。

    江奶奶沒問他的手,繼續說到,「你媽晚上住在鄉里了,你一個人一定把門鎖好,有事就打我們的電話,聽到沒?」

    「知道了。」

    江奶奶還想說什麼話,卻又兀自搖搖頭,轉身下樓的時候嘴裡喃喃著什麼。

    有連徹幫著打掩護,舅媽沒有對昭昭的晚歸過多詢問。晚上吃過飯,作業還沒打開,連彩茹就過來接她回家,坐公交。家裡只有一輛車,也只有徐皓會開車,所以那車也一直在徐皓那邊,徐皓還用那台車把他的一些東西運走。

    昭昭不知道徐皓搬出去住到底是去了哪裡,那會兒她明白了「分居」的意思。既然徐皓要分居,那她和媽媽是絕對不會分居的,她不會像徐皓那樣對待媽媽,徐皓是家庭的叛徒。

    母女到家,昭昭去洗漱,連彩茹在房間看書。她洗漱完,把自己的作業攤在連彩茹的旁邊。

    連彩茹在三十多歲的年紀是個話不多的人,這個時候她沒有像一些母親那樣抓著孩子嘮嘮抱怨,只抬手摸了摸昭昭的頭。

    「趕緊寫完就去睡,有不會的就問我。」

    昭昭點頭,打開數學練習冊和稿紙開始演算,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祁聞白。

    以後她沒有爸爸了,是不是就和祁聞白一個樣?

    她的爸爸要去保護別的女人的孩子了,真可笑。

    第8章 她低頭把腳蹬踢了一下打算……

    祁聞白晚上做了夢,半夜醒來,家裡只有他一個人。

    睡之前沈藍來過電話,跟他叮囑了些瑣碎的事情,又問他在學校里有沒有遇到什麼不好的事,他矢口否認,然後立刻把話頭調轉開,說自己的期中測試成績。他的成績一直不錯,雖說不是年級里最拔尖的,但尚屬優秀學生的範圍,這次期中測試進到年級前十,他跟沈藍要獎勵,沈藍在電話那頭爽快地答應了。

    回想電話里沈藍的聲音,祁聞白把被子往懷裡摟了摟,仿佛這樣就跟媽媽在自己身邊一樣。夢裡的事很不好,說是夢,其實混雜著以前的記憶。他記事挺早,幼兒園的時候就已經能聽懂那些大人私下對他媽媽的編排,但是沈藍從不計較,又或者,她一個女人要想正面對抗流言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況且別人傳閒話都是背後傳,想計較也難。

    當面來揭人臉皮的事,大多都是小孩子來干。小孩子沒有經過歲月的摔打和琢磨,身上的善是直接的,惡也同樣不加掩飾。祁聞白幼兒園的年紀時常被附近同齡或者大一些的孩子欺負。上小學之後,那些欺負他的孩子都逐漸學會了世俗應有的規矩,沒人再霸凌他,可是那些埋藏很久的記憶卻因為最近的事又重新被翻出來。

    他一閉上眼睛就做夢,時睡時醒地熬到天亮,爬起來洗漱,背上書包下樓。

    樓下有早餐店,賣包子油條豆漿之類的東西。一起排隊的有大人有小孩,包括隔壁街已經讀四年級的丁程蹊。

    丁程蹊排在他前面,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個人。排到丁程蹊,醬肉包剛好沒了。

    老闆問:「兩分鐘等不等得住?」

    丁程蹊點了下頭,往隊伍旁邊挪了一步,等著包子出籠。

    祁聞白接過老闆遞來的鮮肉包,沒看丁程蹊,轉身就走。他和丁程蹊之間的恩怨開始的很早。當初欺負他的小孩里就有丁程蹊,不過丁程蹊算好的,只欺負過他兩回,一次是在幼兒園裡藏了他的東西,一次是他剛上小學那會兒,就在附近的小巷子裡,丁程蹊跟附近片區的兩個小孩兒攔著路不讓他過。

    祁聞白是早產兒,從小個頭就比同齡的孩子小一圈,被人攔住路,左突右沖都過不去,他就站在原地沉默。不哭不嚷,也不動手,只紅著眼圈冷冷地看著攔住他去路的人。這一幕被剛好買菜回來的丁程蹊爸爸看到,轟走另外兩個小屁孩,另一手直接揪住丁程蹊的耳朵讓他跟祁聞白道歉。

    祁聞白走了之後,丁程蹊挨了一頓很紮實的打,在家裡躺了好幾天養傷。那之後丁程蹊再沒為難過祁聞白,但也從此再不靠近祁聞白,即便兩人因為住得太近又上同一所小學,經常免不了打照面,卻是在之後的兩年多時間裡從未說過一句話。

    祁聞白在公交站邊啃包子邊等車,丁程蹊揣著兩個醬肉包站到他旁邊,兩人距離意外得近。他扭頭看了丁程蹊一眼,對方似乎有話要說,包子攥在手裡也不吃,嘴唇抿了一回又一回,但是老半天卻還是沒開口。祁聞白早就不記丁程蹊的仇了,只是每次遇上丁程蹊都視他如空氣,恨不得離他八丈遠,他也不是對人上趕著親近的性子。今天丁程蹊突然站到他跟前,弄得他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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