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黑潮3（托尼唐恩加更）

    吉祥公寓，血流成河。

    夏夜顫抖著踏過一具具屍身，看著一張張面孔，堆棧都已損毀，只覺一股莫大的淒涼和悲憤充斥全身。

    當她跑上樓，推開那扇門。

    血紅和青磷似的光焰照著狹小的臥室，依舊妖異如地獄，一個影子縮在牆角，卻不能再哭泣。

    粉色的頭髮被剃下來，手腳斬斷，頭顱被切掉，就像一個堆起來的積木，規規整整的疊在那裡。

    「……」

    夏夜捂住嘴。

    她誰也沒傷害過，靠自己被矇騙改造的醜陋身體，每天被欺辱的勉強活著。只要誰給她一點友善的微笑，她就能開心一整天。

    但即便這樣，她還是死了。

    像個玩具一樣的，死了。

    夏夜跪在地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

    線索穿了起來：阿明是風媒協會的骨幹，無意中獲取了某個重要信息，在淡水鱷被殺害，連同她的妹妹。

    信息被傳送到某個終端保存，黑幫顯然在找那個終端，殺光了沾邊或者不沾邊的人，還是沒找到。

    風媒協會不擅長武力，已經隱藏了。

    紅姨被送到玫瑰旅館保護，大戰來臨。

    頭一天晚上，在秘密基地里，夏夜和唐警官喝著酒，靠著欄杆聊天。

    「喂，你身為一個警察，為什麼會建立反抗組織？」

    「是我爸的，我繼承遺願而已，沛叔也是我爸留下的，好像真成了我們家的老管家，成天小姐小姐的叫。」

    「那你爸爸為什麼建立呢？」

    「不清楚，或許和我媽有關，我們很少交流。」

    唐警官捏著罐啤酒，自嘲道：「老實說，我都不曉得意義何在，反抗反抗，到底反抗什麼？他們也不知道，頂多把這裡當庇護所……」

    「什麼庇護所啊，你太傷人家的心了！」

    黑客女扭著腰就過來了，一條觸手刷的打開接口，好似怪獸張開了口器，沖唐警官齜牙咧嘴。

    「我可是因為你才留下的！」

    她撩了一把美女，嘻嘻笑著，又扭啊扭的走了。

    唐警官被夏夜古怪的目光盯得有點尷尬，忙道：「你不要亂想，她最愛惡作劇了，你看她貌美如花，實際已經70歲了。」

    「噗！」

    夏夜嗆到：「70歲？！」

    「反正她自己說的……」

    唐警官望著黑客女的背影，嘆道：「如今這世道，好像什麼都不重要，性別、家庭、價值、倫理、相貌、肉身……發瘋的發瘋，賺錢的賺錢，及時行樂的及時行樂，上九區和下九區的溝壑比海灣還深。

    就像她，她說自己是個70歲的老婆婆，真的這樣麼？她以前是男是女，在哪裡混跡，有什麼故事？

    誰知道呢？」

    「……」

    夏夜也沉默，默默喝著酒，道：「我書念得不多，只離開過一次13區，平時也玩玩遊戲，遊戲裡精彩廣闊，我以為世界就是那樣。

    可這段時間我發現，我從來沒有真正的看過世界。

    13區好小啊！

    小到有些人可以因為一個消息，就肆無忌憚的殺人；小到有些人根本不在乎我們的存在，小到有些人理所當然的認為，我們就應該這樣活著，像爬蟲一樣活著！」

    她搖搖頭：「我不懂什麼大道理，我只是覺得，不應該是這樣！」

    就為了這點醋，莊周包的這頓餃子！

    彈幕一時安靜，隨即洶湧如潮：

    「淦！滾他娘的靈魂肉身，滾他娘的仿生人，這他娘的才叫反抗！」

    「我一直覺得賽博朋克很彆扭，但講不出來原因，現在明白了，原來他們都在隔靴搔癢，轉移視線，揣著明白裝糊塗！」

    亦有人在底下評論：

    「我讀過私塾、小學、中學，也當過兵，但從來沒看見過世界地圖，因此不知道世界究竟有多大。在我的腦子裡，湘潭縣大、湘省更大……圖書館的牆壁上掛有一張世界坤輿地圖，我每天經過那裡，都要站住看它一看……

    世界真的大呀！世界既大，人就一定多，這樣多的人怎樣在世界上生活不值得我們注意嗎？

    在韶山村我沒見過幾個過得快樂的人。韶山村如此，全湘潭縣、全湘省、全世界恐怕也如此吧……」

    …………

    最後大戰。

    雜兵被解決後，還剩五個人，兩位女主，孫伯和兩個高級殺手。

    這兩個殺手，一個是近戰刀劍流，一個是槍炮輸出流。

    「砰砰砰！」

    奇道飾演的殺手A，人在場外，雙手握槍，瞄準時機就來上幾發。

    唐警官數次想衝過去，都被李平安飾演的殺手B死死纏住。殺手B的兩條小臂，各彈出一柄摺尺形的螳螂刀，可以任意角度劈斬。

    她被搞的不勝其煩，終於抽出了自己的刀，刀柄的高能電磁驟然啟動。

    嗤嗤！

    電流從刀刃上卷過，閃動起一道道電光。

    殺手B不敢硬接，誰知她腳步一蹬，經博士改造的反曲彈射裝置帶來的強大動能，讓其近乎瞬移，直接斬在了螳螂刀上！

    勢如破竹，又進一步劈入了對方的腦袋，切割聲響起，血肉混著金屬管線亂飛。

    殺手A大駭，雙手一翻，又多出兩把槍，四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場中，眼看就是一場狂風驟雨般的子彈傾瀉！

    可惜晚了。

    啪嚓！隱隱的電弧在屋內竄動，他像被按了暫停鍵，忽然停止不動。

    神經阻斷器！

    唐警官最大的底牌，缺點是民用級，遇到高級貨就效果打折。好在這倆殺手，也沒被老大下血本武裝。

    她的設定就是近戰超強，單挑兩大殺手，又貢獻了一場砰砰砰，擁有絕對質感以及賽博科技的打戲。

    至於夏夜的改造，一直在埋包袱。

    孫伯用自己的單分子線和等離子弧切割，打的夏夜滿地翻滾，狼狽不堪。

    孫伯頭髮花白，似乎不會笑，板著臉如他頭頂的那尊機械佛，口中嘶啞喃喃：「眾生苦弱，早得超生……」

    畫面閃回。

    「偃師？我不太懂。」

    「現在的很多系統，都是以人的意識操作，植入AI核心的也有，很少。人們還是怕啊，怕自己失去所謂的人性，被智腦消滅。

    哼！可笑可笑！

    偃師，你可以理解成一種強力病毒，可以侵入大部分的民用智械，進而控制它們。副作用就是它會成長，它可能會反過頭侵入你的堆棧，直接將你抹殺。」

    「如果我被抹殺，我就變成一個人形AI？」

    「錯，是人形超級AI！」

    「那它會做什麼？」

    「很難講，它可能是善的，是惡，是混亂的，是無感情的，但有一點很肯定，你的行為會對它造成影響，畢竟是和你共生的。」

    「我願意植入！」

    砰！

    夏夜一不留神中招，半個身軀破爛，露出裡面的改造臟器。她躺在地上，閉上眼，將指揮權第一次交給了「偃師」。

    偃師，傳周穆王時巧匠，所制木偶，能歌善舞，恍如活人。

    孫伯正要解決夏夜，忽覺背後嗡嗡響動，扭頭一瞧，那是一台家用的清潔機器人。

    此時像出了故障，暗紅色的攝像頭瞳孔死死盯著他，然後猛地撲過來。

    「嗤！」

    單分子線祭出，橫著切過這台智械的頭部，直接將核心系統摧毀。

    但沒等他下一步反應，只見從外面湧入的，從窗戶飛進來的，甚至從地底鑽出的，自家用來建造地下室的鑽地機，頂著巨大的鑽頭，轟的壓了上去。

    嗡嗡嗡！

    眨眼間，鋼鐵洪流！

    孫伯只覺自己陷入了汪洋大海，被這些不起眼的，平時視為無戰鬥力的智械瘋狂淹沒。

    「你，你把自己變成了AI？」

    「你會下地獄的！」

    這是個非常矛盾的人，一方面高武裝自己，大肆改造，一方面堅決抵制向人體植入AI。

    最後，一個渾身裹著亮片服飾的跳舞機器人，用四條手臂緊緊箍住孫伯，孫伯頭向上仰，張著嘴，似乎想從喉嚨里擠出幾分空氣。

    他最後看見的，是那尊機械佛，依舊寶相莊嚴。

    此刻，吟唱驟然響起，無比洗腦的電子音，帶著濃烈的再純正不過的賽博氣質，轟然衝出了屏幕，直撞每一位觀眾的心臟。

    「眾生萬過皆因果，

    本是無爭無災禍，

    渾濁之花掛青天，

    零落零落何處躲。

    嗡噠啦嘟噠啦

    嘟啦南摩哈啦嗬啦

    吽哈啦嗦哈……」

    《蘭若度母》，全片完。

    ……

    最後還有一個彩蛋，也是第二部的預告。

    「阿明將那個信息到底傳去了哪裡？」

    「哎對了，他平時有工作麼？」

    「好像在海洋樂園上班。」

    「海洋樂園？」

    鏡頭拉到遠處的一個水上公園，一個大池子裡，一條半機械化的白鯨在水底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