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S+

    碰瓷，娛樂圈傳統藝能。

    其實和蹭熱度差不多，區別在於：蹭熱度是，有熱度才蹭；碰瓷是，沒熱度他們也蹭。

    這是個技術活，碰完以後是事業飛升，還是人人喊打，完全取決於策略。糊咖愛玩這個，可以理解，但有些明明底子不錯，也喜歡各種碰瓷，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就像某新晉小花，集趙麗穎第二、新戲艷壓胖迪、骨架媲美劉天仙、演技秒殺周冬雨於一身，碰的那叫個驚天動地。

    不過莊周說的碰瓷，就是字面意思。

    「你指的是哪部電影？」

    「《莫比亞斯：暗夜博士》。」

    噝！

    戴涵翹起大拇指：「有種！」

    隨即琢磨琢磨，又道：「成功率很高哦。」

    莫比亞斯是蜘蛛俠宇宙中的一個大反派，與《毒液》性質相同，都號稱「暗黑超級英雄」。

    因為漫威把能拍的主角，都拍得差不多了，但漫威宇宙還得延續下去，那怎麼辦？只能從這些反派、配角、三線超級英雄入手。

    而且玩文字遊戲，打造出一個「暗黑超級英雄」的概念，其實還是特麼的超級英雄！

    莫比亞斯是個生物化學專家，諾貝爾獎獲得者，患上了一種罕見的血液疾病。為了治癒這種疾病，他利用吸血蝙蝠和電擊進行實驗性治療。

    不料變成了一個偽吸血鬼，速度力量大增，可以超聲波定位，自愈能力強悍等等，但副作用是要吸血……

    他加入過一個團體組織，叫午夜之子，成員還有惡靈騎士、刀鋒戰士、奇異博士等。

    你看，這不就聯繫起來了麼？

    所以說漫威的目標，就是子子孫孫圈錢無窮盡矣！

    說回《莫比亞斯：暗夜博士》，這部片在2019年就拍完了，原定2020年上映，後來延期到2021年，後來再延期到2022年。

    衰的一逼！

    但戴涵明白這意思，甭管電影拍的如何，一部網大去碰瓷好萊塢大片，反正都是贏。

    演員比不了。

    班底比不了。

    經費比不了。

    劇情，半斤八兩……你當好萊塢大片有什麼劇情深度麼？開玩笑，看著爽就完了。

    最後是特效，講真，他對《化龍》賊有信心！

    「知道你們資金緊張，我出300萬-500萬的宣傳費，算在總投資里，最終利潤分成按投資比如何？」

    「可以，我們也是這意思。」

    於是乎，紅狐狸投資350萬，逍遙遊總投資「1千多萬」，實打實的大製作。

    戴涵都有點亢奮了，不僅是他，包括何賽賽等人，看了《化龍》的預告片後都雞血十足，莊周給了他們一種前所未有的底氣。

    初步商議，莊周回到房間。

    阿沅洗完了澡，pia在床上刷手機，翹著二郎腿。她好像長高了一點點，皮膚越來越好，雖然不白，但健康有神氣，整個人活力向上。

    完全沒有普遍流行的，近乎病態的「白幼瘦」。

    莊周也洗了澡，躺在床上一聲不吭，阿沅湊過來：「想什麼呢？」

    「我在想幹掉國內產業後，怎麼繼續幹掉好萊塢……」

    噗！

    她一樂，蹭了蹭他的臉：「那你想到沒有？」

    「有了點頭緒，你玩你的，我琢磨琢磨。」

    他索性閉上眼，再用胳膊擋住光源，像個臆想症患者把自己陷入了黑暗。

    …………

    劇組在銀沙灣拍攝，兩天後閃人。

    莊周帶著阿沅離開，沒回凌水縣，直接到了沈城，呃，買車。因為小沅要考駕照了，再順便給老媽換一輛，就是二輛。

    她早早看好，說要買mini。

    於是到了寶馬mini的4S店，一輛輛型號各異的小車車排開，看著就透出一種嬌俏水靈的少女感。

    銷售員一瞧阿沅，正是目標客戶群，再看穿著打扮，簡直小跑著過來。

    「MINI JCW CLUBMAN，我們這裡最漂亮的車型，可愛又帶點叛逆，正符合您的氣質。我們有六種顏色，我覺得子夜黑和辣椒紅很適合您……」

    莊周一聽，這是會賣車的。

    別說什麼動力啊，後驅啊，軸距啊，油耗啊，變速箱啊……就抓住一個重點：好看！

    他也覺得很漂亮，高配才40多萬，剛想點頭，小沅忽然把他拽到一邊，低聲道：「我要的是mini！」

    「這就是mini啊！」

    「五菱宏光mini！」

    「……」

    莊周噎，拒絕道：「不行不行，那車是電動的，東北冬天開不了。」

    「我冬天開你的車。」

    「那你圖什麼？我看這個就挺好。」

    「那我不買了！」

    她扭頭就走，本質上是嫌貴。

    莊周沒法，折中了一下，最後挑了一輛十幾萬的小騏達。而這麼一弄，給老媽也不好買貴的，也不好買便宜的，索性不買了。

    唉聲嘆氣的回來，不是兒子不孝順，是媳婦太簡樸。

    跟著就去駕校報名。

    凌水縣有幾所小駕校，一所大駕校，大駕校是科目一、二、四的考場，這裡貓膩就很大了。

    距縣內30多公里，阿沅自己開車。不奇怪，很多人都開著車去學車。

    一路上，莊周給她講光輝歷史：「我16年學的車，科一科四根本不用看書，這駕校有關係，監考現場幫你答題，你坐在那兒就行。

    一個個來，等輪到你了，你就會看到屏幕上的滑鼠開始動，然後幫你答題，這兩科保過！」

    「那也太黑了吧？」阿沅驚嚇。

    「不算啥，科二更猛。以前寬鬆的時候，有個女學員坡起，幾個教練在後面推車，最後特麼的也沒過，不知道咋考的。

    再往前就更猛了，直接花錢買駕照。不過現在監管越來越嚴，不知道什麼情況。」

    「那科三呢？」

    「科三就是塞煙，一般是玉溪、芙蓉王，我當年塞了兩盒華子，考官還提醒我快紅燈了加點油……」

    說著到了駕校，在凌水縣可以永遠期待這個地方，總是那麼熱熱鬧鬧，與眾不同。

    面積非常大，前後大院，是B2和C1的練習場+考場，中間是大樓。莊周帶她報名，指定一個認識的教練，先見見面，去看看練習場。

    「……」

    阿沅目不轉睛，進入了新世界，光怪陸離人間百態，啥樣的都能瞧見。

    莊周領她轉了轉，直抓重點：「注意看啊，這裡的一草一木，一塊石頭一道痕跡都有它的用處。在一段時間裡，你會和它們一起度過，並且終生難忘。」

    「什麼意思啊？」

    「懂的都懂！」

    就這樣，阿沅開始了學車生涯。

    有時莊周接送，有時她自己，每天回來興致勃勃的講述經歷，一如他當年在駕校奮戰的場景。

    轉眼又過了一段。

    莊周覺得時間差不多，《化龍》可以完成了。

    ………………

    兩千年初，國內的視頻網站蹣跚起步。

    那時有優酷、土豆、56、六間房等等，百花齊放，野蠻生長。後來江湖風雨更迭，尤其經過版權大戰之後，形成優愛騰三足鼎立的局面。

    或許現在還要加上B站。

    2019年，優酷虧了158億，奇藝更猛，從2015年上市以來，累計虧損已經超過了300億。

    甭管真假啊，就按他們公布的財務報表講。三大平台走的是奈飛路線，購片+自製，利潤主要靠會員和廣告。

    鵝廠和奇藝的會員數量皆已破億，優酷比較尷尬，才3千萬。

    這種路線，最終都會遇到一個瓶頸：會員不增長了。

    當會員增長變緩，內容又沒啥吸引力時，肯定要虧損。所以長視頻紛紛試水短視頻，怎奈搶不到已經被瓜分的短視頻市場，只得回過頭繼續做長視頻。

    而與此同時，對內容倒是好事，三大平台終於稍微的注重起內容來，鵝廠就加大了對網絡電影的支持力度，提高了分帳利潤，扶持小公司如何深度進入行業等等。

    鵝廠視頻，審片部。

    老王是一名老員工了，他的工作就是負責審核送來的網絡電影。

    每天有幾十部，能簽約的只有幾部，在網大的野蠻生長期之後，勢態趨於緩和，三大平台都在提質減量。

    可網大畢竟是網大，再提質減量，總體水平也不高。

    看看三大平台的作品就知道，沒有最爛只有更爛，豆瓣評分超過3就算優秀！每年只有那麼幾部頭部作品，撐撐場面。

    這是必然的發展期。

    「唔唔……」

    「啊！」

    屏幕上，一個女人為了避免手上的傷口擴散，咬住抹布，拿著一把鋼鋸，嘎滋嘎滋的把自己手鋸斷，鋸著鋸著抹布也不管用，忍不住痛苦大叫。

    地上躺著幾具被幹掉的喪屍，番茄醬和人造血漿齊飛。

    這片叫《喪屍少女》，沒錯，就是喪屍題材。要不怎麼說，網大的類型多種多樣呢……

    看名字還有點小曖昧，那種色色的擦邊球既視感，但實際內容就是一部沒什麼錢還想拍出點內涵以至於粗糙到不忍置評的鄉村喪屍片！

    甚至老王都看出來了，在密雲拍的。

    《密雲之殭屍世界大戰》！

    「……」

    看完了全片，他陷入深思，思考自己日日夜夜浪費在爛片上的人生。

    但他畢竟是個老員工，知道不能感情用事，遂客觀評判起來，在一張簡單的評分表上勾畫。

    題材，還算比較新鮮。

    故事，有那麼點意思。

    演員，純素人。

    特效，番茄醬級別。

    整體感受，由於條件實在太差，各方面都很不足，但這個題材擁躉很多，會有一定的點播量。

    最終意見：B級簽約。

    奇藝是ABCDE五檔，鵝廠是S+、S、A、B、C五檔，最高能拿到4塊錢！

    C是非獨家簽約，分帳只有1塊錢，期限3個月。B是獨家簽約中的最低檔，有1.5元，期限6個月。

    而且鵝廠是觀看5分鐘以上，算一次有效點播。

    奇藝是6分鐘。

    老王歸檔完畢，將評測發給領導，領導批准了，才算最終意見。

    緊跟著，他繼續審片，又飽受了幾番摧殘後，起身活動活動，看看時間打算再審最後一部。

    「《化龍》？又是奇幻片……」

    奇幻是網絡電影第一大類型，但大多數是爛片，老王先掃了眼梗概：什麼編輯入叢林探險，碰到大蛇，神秘老人講故事巴拉巴拉……

    「唉，老套！」

    老王搖搖頭，一眼過去只是滿滿的套路，不過最後沒有變成怪獸片，而是走化龍的路線，讓他稍感意外。

    泡杯濃茶，不抱什麼希望的點開，打工人累到極致的盯著屏幕。

    開頭是製作方logo。

    先是一隻火紅色的小狐狸，蹦蹦跳跳的跑過來，然後尾巴一甩，縱身一跳化作一行字：紅狐狸影視！

    跟著還有一個，老王一瞧就噴了。

    沒有三維動畫，沒有音樂，尼瑪就跟word畫圖一樣，用線條扯出一條大魚，然後歪歪扭扭的三個字：

    逍遙遊！

    「喲！」

    老王按下暫停，緩了緩，確定自己聽過這個名字。再回想一下，哦，是家挺有故事的小公司。

    這是進軍網大了？

    他喝了口茶，繼續看片。

    開頭還不錯，有電影的質感。什麼叫電影的質感，這東西很抽象。

    簡單說，就是構圖、景深、光線以及調色等各項元素，能給觀眾帶來美的享受，和進入情景的氛圍。

    那不具備電影質感的什麼樣？

    舉點通俗易懂的例子：國產區。

    老王一邊喝茶，一邊看片，看著看著，手裡抱著茶杯就沒動，過了一會放回桌上，然後又拿起來，一直拿到了片尾。

    「……」

    他微仰著頭，沒看屏幕也沒看牆壁，眼中空空，腦袋裡人生三問：

    我剛才看了什麼？

    我剛才看了一部網大？

    這特娘的是網大？

    老王抓了抓頭髮，重新播放，快進掃了一遍，然後一口氣干光了茶水，扯過評測表就開始寫。

    題材，表面套用怪獸片的路子，實則在講自己的東西，化龍一說非常點睛。

    故事，有些紕漏，整體合格。

    演員，十八線演員出演，中規中矩。

    特效，頂級水準！！！

    整體感受：沒有模仿西方的怪獸類型片，也沒有拿中國的神怪文化裝樣子，而是真正的抹去了幾分煙火味，展現了一條符合我們審美認知的龍，以及龍與人間的故事。

    視覺效果和細節之處尤為加分。

    最終意見：S+簽約！

    老王寫好評測，連帶片子馬上給領導發了過去，並且打電話催促：「老大，先看這個！先看這個！」

    「幹嘛這麼激動，又一部《奇門遁甲》啊？」

    「沒《奇門遁甲》那麼花哨，但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反正你看看！」

    領導被催的也好奇，點開電影觀瞧，心裡一跳。

    如今三大平台，優酷愈發落後，B站是玩二次元的，不搞網絡電影。頭兩年，鵝廠計劃收購奇藝，都已經談判了，被迫中止。

    視頻這一塊雖在虧損，影響力卻極大，平台愈發注重內容，就是想止損，探索新的利潤增長點。

    這種環境下，一部網大左右不了什麼。

    但作為慧眼識珠的自己，肯定會記上一筆成績。

    所以領導想了想，先批了老王報送的S+簽約，自己也扯了張申請表，寫道：「申請以最優級資源推廣……」

    鵝廠光自己的渠道就極為奢侈，微信、QQ、音樂、遊戲、小說、漫畫、明星等等。

    這個審核就複雜了，領導這邊先等著，反過頭催老王，儘快完成簽約。

    ………………

    短短數月，莊周來來回回跑好幾次了。

    住酒店就花了不少錢，但不敢在京城買房，一套房下去，好傢夥，資金鍊斷了！

    鵝廠的京城總部，他和莫老闆聯袂拜訪，見到了負責簽約的人員，對方取出一份厚厚的合同，笑道：

    「我說幾個重點，也是你們最關心的部分。首先是S+級別，分帳單價是4塊錢，從上線起6個月內。

    最終分帳，是4塊錢×有效點播人數。觀看五分鐘以上，算一次有效點播。」

    「沒有廣告分帳？」莊周問。

    「網劇有，網大沒有。因為我們給網大的分帳單價，已經是行內最高了。此外還有動漫、紀錄片，分帳方式也各有不同。」

    簽約人員繼續講解，道：「由於是S+級別，肯定會有一些配套的推廣資源。至於有沒有更好的推廣，要看高層對這部戲的潛力判斷。

    如果你們自己想宣傳的話，要和我們及時溝通，爭取資源最大化，免得誤會。

    另外我們成立了一個追光者俱樂部，單片累計票房超過1000萬即可入會，會員有效期6個月。

    我們會組織媒體進行專訪，提供更好的資源位，一對一服務，為項目把脈，幫助策劃等等。

    如果在6個月內，貴方有另一部電影也超過1000萬了，那會員有效期從破千萬的當天開始重新計算……」

    莊周表情微妙，這個俱樂部很有意思啊！

    他瞅瞅莫老闆，莫老闆哂道：「我早就加入過一次了。」

    「才一次？」

    「一次就很讓人羨慕了！」

    嘖嘖！

    莊周想想這個規則，看來我得做好釘子戶的準備了。

    簽完約，離開鵝廠在京城的總部。

    莊周望著這棟豪華獨特的大樓，笑了笑：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繁花似錦處，俺要睡風流覺啊……